拍了拍她的衣服,兩個同時轉過頭來招呼——
“奶奶!”
“奶奶——”
“乖,乖,都乖……”邢奶奶高興得臉上的皺紋都深了許多,可是看到火哥手裏拿着東西,又有些不開心了,埋怨道:“人回來了就好,一家人還興帶東西的?”
“就月餅,沒啥。”連翹有些不好意思。
見她乖巧,邢奶奶又重新笑開了,慈愛的拍着她的手,“月餅家裏都準備了,有廚子做好的,下次不許了。”
“是。好。”
老人家說話總是唠叨的,不過卻沒有什麽惡意,老實說,連翹挺喜歡這老奶奶的。
一邊說着話,一邊進了主屋,别說,邢家還真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不過忙碌的都是勤務人員,除了邢婉的媽媽柳眉沒見到其他人在。
柳眉最忙,忙得腳不沾地兒的來回蹦哒,臉上更是喜逐顔開,看到他倆進來還笑眯眯的招呼着,不知道的人指定以爲她是正牌兒的婆婆。
她是高興的,因爲很少有機會,讓她在衆人面前顯示家庭地位。
沒有理會她的殷勤,邢烈火直接将連翹帶到了東邊的小客廳去休息,他知道這小女人拘束,能不接觸那些人就不讓她接觸。
小客廳。
這兒是一間中式裝修風格的花廳,挺幽靜,環境也好,最好的裏面一個人也沒有,正是連翹喜歡的所在,沒有人就是好的,沒有人就特麽的自在。
靠在椅子上,吹着窗戶裏透進來的風,覺得今天也許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熬。
“火哥——”
“嗯。”
“我——”
我什麽還沒說出來呢,就聽到又有人往小客廳這邊過來了,說說笑笑的一路調侃着,而且聽聲音好像還不隻一個人,而那些聲音裏,連翹最熟悉的一個,就是嬌軟的小黃鹂邢婉。
嗷,冤家路窄來得這麽快!
好在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既來之則安之,早知道雷打不動的得會遇到邢婉和易紹天的,大不了說些有油無鹽的客套話罷了,忍一忍,就當是爲了火哥吧,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心裏建議着——
哪知道,等小客廳的門兒被人從外面推開的時候,她才發現,這下問題大了……
來的人有好幾個,不僅僅有意料中的易紹天和邢婉,還有意料之外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她怎麽都沒有想到的女人。
OMG,竟然是易安然!
天,要不要這麽巧,要不要這麽狗血,到底是哪個腦殘安排的這種劇情?
而且,沒有最震撼,隻有更震撼,那陪着易安然一起進來的男人,居然是邢家的二少爺,邢烈火的二堂弟——
那個有點邪氣,有點兒不好琢磨的邢子陽。
易安然和邢子陽?
多麽詭異的組合,可是,即便再好奇,連翹也不過循着視線一望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反而側過臉來,望向旁邊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
不得不說,火鍋同志任何時候都比她繃得住,她怎麽着還愣了好幾秒,瞧人家從頭到尾就跟沒見着人似的,這份修爲,比道骨仙風的高人還要牛兒氣。
很快幾個人就走到近前了,邢子陽個子挺高,很顯然禀呈了邢家人的特點,目光是含着笑的,可是在她看來卻有些蟄人,一隻手臂被易安然挽着,另一隻手斜插在褲兜裏,他似笑非笑地招呼。
“喲,大哥,大嫂,今兒回來得挺早。”
連翹一如既往的隻微笑,不說話,而邢烈火悠閑地品着剛送上來的那杯碧螺春,眼皮兒都沒擡,似乎隻是從鼻翼裏輕哼出一個‘嗯’字來。
“大哥,介紹一下,易安然,我朋友。”邢子陽的聲音很嘎嘣脆,同樣一口的京味兒,稍帶點兒京文化特有的痞味兒,但更多深層次的東西她就聽不懂了。
不是女朋友,而是朋友,韻味兒可就大不相同。這一下,連翹覺着有趣了,微微勾着唇角,眼眸閃爍着玩味的笑意。
她覺着自己像一個看戲的旁觀者,以一種很詭異的姿态在看着這戲劇化的玩意兒,當然更多的是注意火哥的反應。
可是……
邢烈火并不多話,微微擺了個手勢,示意他們都坐。
接着,他出奇不意地轉過頭來寵溺地揉了揉她的後腦勺,特慎重的說了一句,“連翹,我老婆!”
冷不丁地來這麽一句,事實說,她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太正式,太正經的介紹,讓她腦子突然有點兒溜不過彎來,這兒誰不知道他倆的關系呢?
這人的思維真是太跳躍了。
不對,對比一下想想麽?
易安然,我朋友——
連翹,我老婆——
火哥想表明的是這樣麽?
不料,聽完他的介紹,作爲邢子陽‘朋友’的易安然卻微垂着頭,臉上微微泛着紅地輕喚了一句,“烈火……”
眉頭一擰,邢烈火冷若冰霜的臉上,仍然沒有半點兒表情,這回子連嗯都沒嗯了。
心下舒坦了,連翹把那句‘靠’給咽回了肚子,不得不佩服起火哥來,至少換了她自己做不到這麽坦然。
哪怕現在看到易紹天,或多或少心裏還是會有一些異樣的,或者說陰影也好,畢竟他不同于普通的男人,而他對易安然,難道就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有點不可思議!
“想什麽呢?笑得真二。”看到她出神,邢烈火忽地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問,那視人若無物的姿态,表明了一個态度,那些人在他眼睛裏,根本不存在。
至于‘二’這個字麽?
呵呵,火鍋同志是沒有這麽時尚的,這是他剛從翹妹兒嘴裏學到的新名詞,沒事就拿來用用,從初步了解它的定義到廣義延伸後,他覺得二這個形容,最符合連翹,于是常常活學活用。
當然,對于他旁若無人的親昵,連翹自然也懂得配合,這是他倆之間形成的默契。
于是,彎起唇角,她将那弧度挑得更大了,“想你呗,還能想什麽?”
“乖。”冷冷的黑眸轉暖,一把将她拽進了懷裏,邢烈火輕輕在她耳垂落下一吻。
卻不知……
那一觸之下,如電流竄過的激蕩,讓連翹那小心肝兒顫了又顫,肌膚都在發毛,爲毛這家夥越來越喜歡在外人面前跟她黏糊?
“你剛才想說什麽?”邢烈火端過面前的茶盞,輕啜了一口,突然問她。
他指的是這幾個人沒來之前,連翹那句被打斷的話。
“忘了!”連翹懶懶地說着,一臉的黑線和茫然。
這是實話,一旦話被人打斷後就忘得一幹二淨了,是她罕見的缺點之一。
“笨。”邢爺擡手爆了一下她的腦門。
一把拍下他的爪子,連翹笑道:“沒有我的笨,如何襯托爺的睿智?”
你一言,我一語,視人如草芥,兩個人就這麽不停地說着,搶奪了話語的制空權,先聲奪人的把别人說話的機會給剝奪了。
咳!
不過麽,當衆秀恩愛是需要勇氣的,而當衆看别人秀恩愛的人,更需要勇氣。
四個人先後坐在他們旁邊的沙發上,看着他倆親昵,各人心中有各味兒,尤其是易紹天,那張臉如同他那個人,沉寂得似乎讓人可以忽略掉他的存在,可是那不經意從眼睛裏流露出來的痛苦。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滞——
可以試想一下這是一個什麽畫面,這是多麽尴尬的一個組合團體?幾乎快要弄成一家人了,是無巧不成書,還是作者太腦殘?
但今兒挺不可思議的是,邢婉小姐竟一句話都沒說,一直擺着那股子委屈勁兒。
連翹尋思着,難不成是因爲上次在醫院被自己給氣暈過去後,就心有餘悸,開始對自己敬仰麽?那小眼神兒怯生生的,完全走的是紅樓黛玉路線嘛。
持續着這詭異的氣氛,時間走了一圈又一圈,可是冤家見面如同戰場,敵不撤,我不撤,都耗在那兒等着飯點兒。
可是,眼看飯點兒過了,也沒有人來催飯。
肚子有些餓了,連翹略微地彎了彎腰,按着肚子嘴若隐若現的苦笑。
大手扶上她的肩,邢烈火沉沉地問:“餓了?”
“嗯,有點餓——”
其實哪是有點餓啊,她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餓不起,一餓就頭暈目眩的,額頭都得冒冷汗。
突然身邊的位置空了,三分鍾後男人高大的身子又山倒杵了過來,帶着他袖口淡淡的清香,語氣平緩但她聽着溫暖。
“諾,月餅,先墊墊,快開飯了!”
“謝謝?”
接了過來,那蛋黃酥的月餅比任何時候都要香,那味兒氤氲在她的鼻尖,沁入了她的心脾,腦子裏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都餓了,那火哥不餓麽?
于是,将另一個還沒吃過的月餅遞了過去——
“你也吃。”
目光一頓,男人的動作有些遲疑。
“烈火他不吃月餅的,而且,他的從來不吃這麽甜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