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到那盤兒色澤金黃,肥而不膩的紅燒肉,邢爺心裏那個爽快勁兒就别提了。
揚眉吐氣,就看今朝。
連翹并沒有特地跟易紹天和邢婉打招呼,但她忙活完飯菜擺放上桌後,還是蠻周到地替他倆洗了水果泡上了茶。
到不是爲了别的,畢竟是待客之道,再且說這也是火哥的臉面。
“大嫂,您就别忙了,我們馬上就走……嗬,瞧瞧我到是糊塗了,說話太見外,翹翹,想想還是以前好啊,咱倆住一個宿舍那時候,好得跟一個人兒似的,現在又成了姑嫂……”
邢婉人如其名,在易紹天跟前兒,她說話做事怎麽看都是一副溫婉嬌弱的樣子。
别看她主動熱情的和連翹說着話,可心裏那點小久久又能瞞得過誰呢?
估計這裏的三個人,一個都蠻不過。
她怎麽想的呢?連翹今時可不同往日,她邢婉欺負不起,也不敢欺負,那麽套近乎,講舊情也不失爲一種策略。
老實說她想法挺聰明的,俗話不是說麽,伸手都不打笑臉人。
可惜……
連翹她丫的是流氓,專打的就是笑臉的惡心人——
“那到是,邢小姐對别人的東西從來都是不見外的……”
微微一笑,她優雅而淡定地捋順了頭發,那雙明媚的眸子裏滿是嘲諷和譏诮,“不過說真的,邢小姐還是見點外好,總拿自己不當外人算咋回事兒?”
老實說,連翹本來還真挺不屑跟這個女人講話,可瞧她裝得那個樣子,心肝脾胃肺樣樣不通暢,爲了讓自己通暢,她就得讓别人不通暢。
沒法兒,她就是這麽個自私的女人!
“你,翹翹——”
她這話,把個邢婉小姐噎得差點兒沒膈屁,那弱不禁風的小身闆兒一顫一顫的,就差直接暈死過去了,小模樣兒看上去比誰都可憐,像片兒被秋風掃掉的落葉兒似的,委屈地按着自己的胸口直喘氣兒。
咬着下唇,臉上很快漲成了豬肝色。
然後,那淚珠兒就像不值錢似的漱漱往下掉落,嬌柔柔的從包裏拿出紙巾擦拭着淚水,低低的哽咽着,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家裏出了點啥白事兒……
要是林妹妹從《紅樓夢》走出來,一定也會自歎弗如。
邢婉哽咽了半天,委屈地說:“……翹翹,以前的事兒都是我不對,我知道錯了,可我是真心愛天哥的,現在你也跟我大哥結婚了……以前的事兒都過去了……我其實就想知道,我們還能不能重新做好朋友……還像以前那樣兒……嗚……”
真的,連翹震撼了,紅塵多可笑?
現在每每看到她這種裝模作樣的嬌柔勁兒,她就有一種想狠狠抽自己耳光的沖動,想不明白當初爲啥就瞎了眼睛覺得她那麽可憐呢?
那個時候,看到同樣沒有爸爸的邢婉總被同學欺負,她就像個傻逼似的一味去護着她,替她打抱不平,還爲了她的事兒跟幾個男同學打架,差點兒受學校留級處分。
往事,不堪回首。
一回首,盡是靠之……
不過也虧得有了邢婉這檔子事,讓她徹底明白了,人特麽還真就不可貌相——
吃一塹,長一智。因此,哪怕這邢婉小姐現在果然就暈倒在她面前,她也絕不會再對她這個高危險生物産生半點兒同情,不對她火上燒油就算是心情倍兒好了。
短短一分鍾,四個人,臉上神色各不盡相同。
而都同時,詫異的沉默着。
不過,再怎麽沉默,還得要回到了現實的問題上來,就這麽幹杵着也不是個事兒。
清了清嗓子,連翹将自己和火哥的碗筷都擺放好了,然後笑眯眯地望着火哥的眼睛,挺惬意地微彎着唇角。
“火哥,開飯了……”
睨了她居家小媳婦兒的樣子,邢烈火冷着的臉緩和了不少,走到了方桌邊坐下便很自然地捏了捏他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紅燒肉看着挺不錯!”
呃,來個雷劈死她吧!
向老人家保證,連翹是真心的想笑!
要換作以前,打死她也不相信這麽幼稚的話會從火閻王那冷冰的嘴裏冒出來的,就這麽一想,她腦子還整個都是他以前那個冷得掉冰渣的閻王樣子呢。
實在有些想不明白,不過短短幾個月,他怎麽就從一個極品混蛋發展成了極品蠢蛋的?
好吧,她做做好事兒,今兒就滿足一下這個變态男人那驕傲的自尊心吧。
笑着拿起筷子挑起一塊紅燒肉,湊到他嘴邊兒,小嘴裏吐出的話可真誠了——
“張嘴……知道你最愛吃,我特地給你做的,來,嘗嘗……”
一張嘴就将那塊紅燒肉含在嘴裏,邢烈火特别滿意她的舉動,捏了捏她的臉蛋兒以示嘉獎,口頭表揚也随後就到——
“我小媳婦兒,真乖!”
呲着嘴,連翹同志心裏真的想要捧腹大笑,他倆這樣算不算惡心别人?如果說出來指定得挨揍,香蕉皮,雞蛋什麽的一定直往他倆臉上招呼。
不過麽,她得忍着,憋着氣兒。
她懂,火哥也懂,他們倆都懂,都同樣的惡趣味兒,不過她比較明顯,而火哥比她更腹黑……
可是,啧啧,旁邊瞧熱鬧的兩位也太沒點眼力勁兒了吧,杵在那兒半天沒反應。
咳咳!
她覺着太有必然提醒一下他們了。
于是,她挺優雅地放下筷子,不鹹不淡地笑了兩秒,才客氣地說:“那個,不好意思了兩位,咱家準備開飯了,這不,事先也不知道你倆要來,沒準備多的,你們看這……”
話到此處,嘎然而止。
嘿嘿,這就是語言的藝術,潛台詞就是:喂,老子家裏要開飯了,你們就别賴在這兒混吃混喝了吧?
當然,到這兒她還沒完呢。
不待他倆做出反應,她飛快地轉過頭來望向一臉冷淡的火鍋同志,順便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他一腳。
“火哥,你看咋辦,要不然我再弄點兒?!”
“别了,你這粗茶淡飯的,也好意思拿出來招待客人?”
眉梢一冷,邢烈火哪裏會不懂得他媳婦兒的意思,心裏明鏡似的知道她不爽邢婉,他倒是樂于配合。
兩個性格變态扭曲的陰損男女,就這麽一唱一合的把人給嗆得一點兒面子都沒有,好像誰還真賴在他家吃飯似的。
怪不得有人說,臭味相投,從這點兒上來看,他倆也真是絕配。
被人這麽一陣抻掇,還不敢直接甩手走人,邢婉臉上挂不住了,就連那凄凄慘慘戚戚的哭泣聲都止住了,梨花帶雨的臉蛋上一陣青一陣紅一陣白的不停變幻,那樣子煞爲好看。
“天哥……”
淡然地笑了笑,還是易紹天比較淡定,緩緩地站起身再深深地望了連翹一眼,笑容優雅而不失禮節。
“那就不打擾了,你們慢吃,我正好趁這功夫去看看安然……”
聞言,邢烈火眉目驟冷。
他哪能不知道易紹天這孫子挑這時候提起易安然,是故意要膈應他的?
挑眉,橫眼,他正想開口,可是卻遲了一步。
耳邊,他女人那彪悍又不失嘲諷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舒坦:“呵,易處長,有件事兒我想麻煩你……”
“你說。”
沒料到連翹會主動和他說話,易紹天臉上劃過一抹驚訝,不過卻沒有像邢婉那樣自作多情的以爲會是什麽好事。
果然,笑容随之一斂,不過刹那之間,連翹臉上那笑眯眯的神色完全凝住了,沉着臉色冷哼了一聲。
“麻煩代爲轉告易小姐,制服誘惑玩不轉的話,危險悉數太大,眼看張美女都離了……良心建議,下回可以試試穿海軍服,學生裝,女仆裝什麽的,直接PK豔照門……”
手攥拳,又慢慢松開,易紹天那臉色,‘唰’的一下,全變了!
不過麽,連翹這丫頭說話,真真兒的又狠,又毒,又絕,她真想好了要打擊人,字字都能刺在人心窩子上。
老實說,她最聽不得誰把易安然和火哥扯到一塊兒。
雖然明知道是過去,可是那是她的領土,必須得維護——
聽到她的話,邢婉卻傻傻地會錯意了,她以爲是易安然的出現觸到連翹的痛覺,雖然不想得罪邢烈火,但又實在舍不得這掰回一城反戈一擊的機會。
“翹翹,不管怎麽樣,過去的安然總算是教會過我哥怎麽樣去愛一個女人,所以,過去的事兒你也别太計較了……”
言之鑿鑿的話裏全是好心的勸解,實則暗藏鋒芒,戳心殺人于無形。
可惜邢婉還是嫩了點兒,她看錯了對手,興許是以前連翹的同情和憐憫讓她産生了錯覺,她還以爲人家沒心沒肺呢。
靠之!
任人叫闆不還手,還是連翹麽?
搖了搖頭,連翹笑容淺淺地望她,腹诽着女人又何苦爲難女人呢?邢婉啊邢婉,這回可是你自個兒撞到刀口上來的。
原諒她吧,并非她太損,而是别人非得挑她的毛刺兒,叔可忍,嬸怎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