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有耐性的女人,她可以等的,她相信事在人爲,一定會有那一天的。
她一定能得到自由,然後像小鳥一樣的自由去飛翔,和自己愛的男人雙宿雙飛,爲了這一刻,她甘心冒任何的風險。
弄好這一切,她望向窗外的夜色如墨,看向腕上不斷跳秒的時間,眼裏閃過一抹淡淡的清冷,有些苦澀,有些落寞,十根手指慢慢攥緊,掃過鏡子裏那個高挑的漂亮小護士,咧着嘴輕輕一笑。
“易安然,加油!”
醫院的走廊總是很長很長,入夜時分,當鞋跟在地面上敲擊出清脆的聲音時,聽上去讓人覺得詭異得發毛……
她知道,那間頂級首長專用的豪華高幹病房,一直都戒備森嚴,從樓道開始就有荷槍實彈的特種兵把守。
不過,她有辦法見到他。
易安然是聰明的,憑着胸前的工作牌和那身像模像樣的護士裝扮,她終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間高幹病房。
“站住,幹什麽的!”
一看到她出現,門口兩名警衛就警覺的低喝。
“你好同志,我是醫院的值班護士,來給首長測體溫,上面兒交待了,每隔三個小時要測一次。”輕咳了一聲,易安然撫了撫着自己身上的護士服,表情很淡定,目光坦然地望着警衛。
她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扮啥像啥那是必須。
瞟了他一眼,警衛頓了兩秒,“稍等。”
然後,轉身小跑兩步,有節奏的輕叩房門——
“報告!”
“什麽事?”一聲冷冽刺骨的聲音從屋裏傳來,帶着刻意壓低後的沉重威壓。
一聞此聲,易安然心裏沒由來的輕顫,這聲兒裏磁性和性感,還有那可怕的淩厲,一直是那麽的讓她迷戀。
心中思緒不停翻滾,她的臉上卻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報告首長,護士來測體溫!”
感受到首長的怒意後,警衛員還是得盡責的禀報,同時也将自己的聲音壓低了,這家夥是個懂事兒的,首長刻意壓低的聲音傳遞給他一個訊息,肯定是嫂子睡着了,他哪還敢大呼小叫的?
約摸過了一分鍾左右,才聽到裏面再次傳來不悅的淩厲聲兒。
“進來!”
緊盯着那扇房門,易安然心裏很是忐忑,她非常非常想看看他傷的怎麽樣了,有沒有好一點,可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面前,她又該如何去措詞,尤其是看到他們相擁而眠的暧昧,确定能真能承受麽?
呼吸,再呼吸。
她身子僵直了好幾秒,然後閉上眼睛惱恨地詛咒了那個該死的女人幾秒,才再狠狠睜開。
再轉頭時,禮貌而友愛的向警衛員點了點頭:“謝謝!”
打量着她,警衛嚴肅道:“速度點兒,不要吵到首長休息。”
“嗯。”
她眼中跳躍着水光,臉上挂着笑容,緩緩地推開了那扇于她而言重有千斤的病房門——
病房裏,那盞微弱的燈光很暖,男人斜靠在床頭,那張比冰雕暖不了多少的俊臉上一如既往的冷冽,刻闆得隻有一種情緒——冷。
冷冷地掃了一眼,邢烈火似乎嫌她腳步聲太大,皺着眉頭壓着嗓子低吼。
“小聲點兒。”
然後,他目光收回,憐惜地摟了摟窩在他懷裏的女人。
那個女人隻露出一顆腦袋,就那麽軟軟地靠在他身上,那白白的小臉兒上帶着淺淺的粉紅,像隻慵懶的貓兒一般滿足的睡着,呼吸屬于她的男人的氣息,而室裏飄蕩的暧昧氣息很容易讓她聯想到這裏發生過什麽事。
心,沒由來的抽痛,憤怒,惱怒,她恨不得将那個女人千刀萬剮。
烈火眼中那種情緒,那種柔軟如水的神情,是她從來都沒有瞧過的,可惜,卻不是對着她……
好吧,她等,她可以等,而現在,她隻是來看看,她隻是想見見他,隻想近距離的看看他,哪怕隻觸及他一根指頭。
瞧,她就是這麽卑微。
沒敢開口,她将口罩往上擡了擡,遮得嚴嚴實實,然後,放緩了腳步走近病床。
一步,又一步,終于近了……
她拿出溫度計,壓抑着飛快跳動的心髒,走近了病床,想将溫度計替他放到腋下,可她動作還沒完成,就被他冷聲喝止。
“拿來。”
手一抖,她覺得身上都泛着冷意,一股疼痛感将心都扯痛了,心沉得沒邊沒際。
他還是這樣,還是這樣不喜歡女人觸碰,可是,爲什麽她就可以,她可以跟他睡覺?爲什麽自己就不可以?
痛了,但是哪怕再痛她也隻能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就那麽一臉平靜地看着他,一雙漂亮的眼睛裏透射出的是傷痛的神情。
接過溫度計放好,邢烈火幾乎沒有看她一眼,而是側身順勢将懷裏的女人裹緊,把她不聽話露到外面的胳膊塞進了被窩,那隻大手還在她小臉兒上愛憐的輕撫了撫,黑漆漆的眸子裏全是寵溺的神情。
皺眉,揉眼睛!
睡得迷迷蒙蒙的連翹被他這麽一觸弄,嬌小的身子就動了動,半夢半醒的輕輕呢喃了一聲:“火哥!?”
聲音軟軟的,帶着睡意的朦胧。
不自覺地勾起唇,邢烈火拍了拍她的後背,悄聲安撫:“沒事,乖乖睡。”
“嗯!”輕聲哼唧了一下,連翹扭了扭身子眼睛都沒睜又睡過去了,大約是睡得比較舒服,太舒服了,就扯着唇笑着往他胸口上蹭,臉上兩個梨渦特别逗人稀罕。
“小瘋子,睡着了還笑。”邢烈火憐惜地将手指插進她的頭發輕輕摩挲,他知道這是她喜歡的安撫睡眠方式。
“火哥,你弄得我真舒服……”女人輕輕喟歎!
好吧,連翹說的也是這個動作的事兒,可是她含含糊糊的這麽一句話,太容易讓人遐想了。
邢烈火唇角一抽搐,覺得身子不由自主的緊繃。
咳!
到底還是有外人在場,他忍住了要覆上去親吻她的想法,大手隻是愛撫似的沿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的輕拍。
“快睡,别磨蹭。”
這舉動,這神情,這憐惜,對旁邊瞧着的易安然來說,無意于淩遲……
她雙手緊緊攥在一起,覺得連腳趾頭都在疼痛,渾身無力到想要直接暈過去,可是又能怎麽辦呢?沒有了這個男人,她連骨頭縫兒裏都是涼的。
所以,她還是得等,等機會!
測體溫,這短短的五分鍾,對她來說,既短又長,想短又想長,矛盾得讓她想殺了自己。
她愛的男人近在咫尺,偏又何異于天涯?她隻能貪婪的,貪婪地望着他俊朗得宛如神祇一般的臉龐,其餘的,連一根指頭都觸不上……
安靜的病房,落針可聞。
大約是被子捂得緊了,連翹這回睡得不太舒服了,又把手臂揮了出來,她是睡神轉世,睡迷糊了也基本上忘了自己擁着的男人是個傷員,小手直接就纏過去抱他的脖子,小腦袋直往他身上鑽。
咝……
忍着被她蹭得一身的痛,邢烈火知道這女人睡姿不雅,睡樣不端,睡容不整,卻拿她沒半點兒辦法,隻能又無奈又好笑地再次替她蓋好被子,将唇湊到她耳邊低低哄:“乖乖地,别亂動!”
寂靜的空氣裏,他的聲音低沉而暗啞,像是飽含着某種說不清的情緒,還有極緻的性感。
“熱……”連翹含含糊糊喃喃,那聲音輕得像暗夜呢喃,像夢裏低述,帶着她在這個男人面前獨有的嬌氣和撒嬌。
“小瘋子,不聽話老子要揍你了?”一把将她攏緊免得她涼着,邢爺那動作像是一種要将她揉進自個兒身體的沖動。
不過,到底他還是妥協了,不再勉強她蓋好被子。
而他的視線始終都在懷裏的聽話睡去的小女人身上,一秒種都沒有擡頭,似乎房間裏的另一個女人壓根兒就是空氣。
神情專注,忘我而沉迷。
終于——
五分鍾過去了,易安然低垂着眸子,收回了男人遞過來的溫度計,深深地望着那個眼神都沒給她的男人準備離去。
而這時候,那個睡着的那個女人,那讨厭的手又不小心摸到他的傷口,他卻隻皺眉不阻止。
受不了了,易安然覺得自己真的受不了了,她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那個女人,她怎麽能這樣?
那個女人,她究竟在幹什麽?
在她的記憶裏,烈火是那麽的高高在上的男人,他怎麽能縱容一個女人這麽對他,而他卻毫不顧及自己的身體,還要緊緊的抱住她?
不行!
暗暗咬着牙,她覺得自己的忍而已經到了極限,緊繃了半天的神經在斷裂,而她的理智之門在關閉!
實在憋不住心裏壓抑的難過了,她顫抖着身子,低沉了嗓子像個護士似的小聲叮囑。
“首長,您身上有傷,這樣睡不合适。”
說完,按住狂跳不已的心髒,轉身低着頭轉身……
“站住!”
突然,身後一聲熟悉而冷冽的男聲傳來,低沉中夾雜着透着風兒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