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快地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火哥,她沒有流露出驚慌,隻是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皺巴的衣服,轉身就跟着眼鏡男出去了,昨晚一宿沒睡,衣服都髒亂了,可是她沒覺得有什麽不能見人。
本姑娘就這樣兒!
剛走到電梯口,謝銘誠就大步追了過來……
“嫂子!”
“謝隊?!你這是?”她有些疑惑。
“老大讓我跟着你去!”穿着軍裝的謝銘誠看上去特别精神,話說得铮铮的響亮。
一聽這話,那生活秘書笑了笑,“老爺子吩咐,他隻見連小姐一個人。”
慢騰騰地瞟了他一眼,謝銘誠十分堅定,“老大吩咐,我必須寸步不離的跟着連參謀!”
這話的意思是說,他隻聽邢烈火的,其他人誰都不好使,哪怕邢老爺子也一樣。
連翹心裏一暖,火哥這是不放心她的安全呗,雖說老爺子找他到底要幹嘛她不知道,不過不用腦子想也明白,指定沒什麽好事兒。
那個生活秘書毫不讓不,依舊有禮地提醒,“連小姐,老爺子說隻請你一個人。”
呵呵……
難道還真有貓膩?
不等她回答,謝銘誠直接擋到她的身前,闆着一張黑臉,套詞兒沒變,“老大吩咐,除非我死了,否則我必須跟着連參謀。”
生活秘書皺了皺眉,他是玩腦子的斯文人,而謝銘誠是拿槍杆的野蠻人。
跟他講理?瞎掰!
想了想他走到旁邊打了個電話請示,過了一會兒才回來,目光投到連翹臉上。
“走吧,老爺子同意謝隊跟着。”
下了樓,醫院門口停着一輛XX車,生活秘書禮物地替她開了車門兒做了個請的手勢。
微微笑着,她心裏直突突,和謝銘誠一起鑽進了那輛車,一路東拐右拐行駛了好長一段時間後,汽車拐進了一條胡同,最後停在了一個四合院門口。
透過車窗,可見院門口站滿了一溜兒的警衛,好家夥,瞧這陣仗,套用古時候就一個詞——重兵把守。
“連小姐,到了。”
連翹一笑,波瀾不驚地下了車。
好吧,其實這些都是表面兒上的,小心肝兒一直在打鼓呢!不過麽,有謝銘誠亦步亦随的跟着,總算是略略放心了些,火哥手下的這幾員大将,沒有一個是吃素的,說飛檐走壁太誇張,但再加上她自己,一般人要想把她怎麽着也不太容易。
況且,她也不相信依邢老爺子這總身份,真會對她采用什麽野蠻的手段。
俗話不是說麽,先禮後兵,第一次交鋒,怎麽着都得是禮,要兵也會是下回分解!
果然,她的猜測是沒錯的。
一進四合院居然很有居家的感覺,涼風習習,苔藓幹涸,青石闆被磨平了棱角,這布局季陳設都是純粹的京都風味兒,但是從那考究的用材,色彩,紋飾和院落設施來看,又和普通四合院大相徑庭,像極了晚清時遺留下來的貴族院落。
可是,爲什麽要在這兒見她呢?
正廳的雕花木窗下支着一張木桌,桌上擺放着古董茶具,旁邊的爐子裏還澆着鮮開的水,咕咕直響。
而邢老爺子就氣定神閑地坐在那兒喝着茶,神情内斂深沉,帶着明顯上位者的威嚴,老實說,仔細看他那棱角分明的臉龐,那五官還真能看見幾分火哥的影子。
見她進來,他揮了揮手,譴退了旁邊的人,謝銘誠也站開了,隻是遠遠觀看不敢聽,這是規矩。
邢老爺子語氣平靜無波,内裏卻暗藏着鋒芒。
“過來坐吧。”
啧,還挺客氣!
連翹牽着一抹笑來,優雅地走過去他相對而坐,準備迎接着即将而來的刁難。
她面前,也擺着一盞茶。
半晌,邢老爺子沒有說話也不搭理她,連翹也不說話,隻是淡淡地笑着,她心裏明鏡似的知道這是給她的下馬威,高手過招之前都會選擇先擊垮對方的心理防線。
院裏,十分寂靜。
終于,聽到茶杯輕碰木桌的清脆聲響,還有邢老爺子閑話家常似的開場白——
“我是烈火的爸爸,相信連小姐也知道。”
費話不是?但費話的前奏卻是必須的,連翹當然不會沒了禮貌,淡定地笑笑,她這時候才溫婉地招呼。
“公公好。”
皺眉,很顯然,邢老爺子對她這個稱呼很不滿意。
但他沒有立即反駁,而是漫不經心地說,“這兒是邢家的祖宅,有數百年的曆史了,而邢家在曆經朝代更替還能保持家庭的社會地位,連小姐知道是爲什麽?”
搖了搖頭,連翹還是微笑,心裏忖度着他這是在暗示什麽呢?
按火哥的說法,一個大家族裏那些事兒都是錯綜複雜的,而家族的典盛與興衰都得依靠後世子孫來維系。老爺子的意思無外乎說,火哥身處在這樣的家族裏,除了享受家族給予的榮耀,也得承擔家族的責任,甚至犧牲自己的婚姻。
可是,她是連家人,按帥爸的說法,不也是幾百年傳承的武術世家麽?
對,連家的氣度不能丢,淡定點——
“烈火他要找什麽樣兒的女人,要找多少個女人,我做父親的都不會去幹涉,隻不過,這種女人隻能是女人,絕對不可能與婚姻有關。”
連翹笑了。
這話的意思翻譯一下就是,邢烈火跟哪個女人上床,跟多少個女人在床都無所謂,隻要不結婚。
多扯淡啊!
話說到這份兒上,即便心裏很不恥這種邏輯,但他是長輩,連翹也不好去反駁,隻能品着跟前那盞煙霧缭繞的鐵觀音靜觀其變。
大概是瞧出她沒有反應,邢老爺子冷漠的雙眼浮上了愠意,但還是挺平靜,“連小姐喜歡什麽樣的生活呢?這裏的環境太複雜,并不适合你這種小姑娘。”
呵呵……
爲啥不直接說讓她滾蛋呢?非得繞來繞去的這麽拽文,她這種市井之流實在欣賞不來這種修養。
不過麽,裝瘋賣傻,那可是連翹的強項。
坦然地望着他,她輕笑了一聲,“呵,我打小在京都長大,覺得這挺好的!”
态度不卑不亢,不反駁,不辯解,隻是微笑,勇敢的迎着他的目光,這是她唯一的應對方式。
鋒利刺眼的目光落到連翹身上,邢老爺子說話不疾不徐,但總有本事讓聽得人心裏發慎,“連小姐,我很忙,一會還有事,希望你能審時度勢。”
這麽說來,也真爲難了老爺子,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來和她這個小女子說教,還說得如此隐晦,七彎八繞的。
她心裏實在很想笑,但面兒上卻裝着聽不懂,“那實在不好意思了,其實我也挺忙的,我老公還等着我給他做紅燒肉呢——”
“我以爲你應該很聰明才對?”邢老爺子隐隐薄怒。
“謝謝,我一向不笨。”
“烈火是一個大局觀很強的人,可是現在他所做的事,越來越不靠譜,你不希望他爲了你失去政治前途吧?”
連翹微微有些怔愣,火哥這人确實是一個有責任,有擔當,殺伐決斷,泰山崩于面不變色的男人,他是天生的王者,而跟她在一起這事兒,在她看來有太多令人費解的東西。
見她動容,邢老爺子繼續說:“昨晚上的事,我不想再去追究你的過失,但是連小姐,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他更是邢家的長房嫡孫,他的婚姻絕對不可能連你綁在一塊兒,有些道理我不想贅述,連小姐應該明白吧?!我能給你唯一的機會就是,好好做個班婕妤吧。”
班婕妤?
連翹震了,真特麽搞啊,把她當什麽了,這些政客說話可真有意思,怎麽不直接告訴她說做火哥的小情兒也不是不可以,做老婆就免談,明明很簡單的一句話,扯這麽多幺蛾子幹嘛?
這談話技巧,這掌控的氣勢,真不愧……
略略垂眼,她這次是發自心底的笑了,眼波輾轉間,那笑容如沐春風。
“實在對不住,我從來沒想過做長孫皇後,更沒想過做班婕妤。”
“連小姐,我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來跟你談話的。”邢老爺子的話,語氣加重了。
意思是說她态度不恭敬,不識趣?可是憑什麽她該恭敬呢?他都不接受自己,怎麽又成了長輩呢,這不是自相矛盾麽?不過心裏這麽想,面兒上她還是挺恭敬。
“我也一直敬重您是長輩。”
“那連小姐這麽聰明,應該懂得該怎麽做吧?”邢老爺子看了看時間,似乎對談話已經産生了不耐煩,或者對她的油鹽不進很是惱怒。
“相比于聰明,其實我更固執。”連翹笑着回答。
哪怕她昨晚上沒睡覺,這會兒腦子卻比誰都清楚,經過了昨晚,她非常清楚自己還是挺在乎那個男人的,而且他是自己的丈夫,憑什麽他三兩句話自己就得拍屁股走人?
不過麽,從邢老爺子的态度,她倒是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她和火哥要走下去,絕對不僅僅是你情我願那麽簡單,這條路甚至會比她想象的還要荊棘密布,也許還會危險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