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趕緊迎了上去,緊張地問:“醫生,他怎麽樣了?”
“首長右胸第三根肋骨骨折并伴有少量血胸,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好在腦部無明顯外創。”
“嚴重麽?”
“他身體底子好,複原會很快的。”
松了一口氣,連翹點了點頭,“謝謝。”
接下來又是繁複的治療和護理,連翹插不上手,隻能默默地守在邊上,等弄到這一切已經是晚上12點,經過觀察确定他的病情穩定後,邢烈火被轉入了高幹病房。
諾大的高幹病房,比普通家庭的套房更寬敞,一應家長設施都非常齊備,洗手間,小廚房配套完整。
可是,這天晚上對連翹來說,确是特别難熬。
因爲火哥受傷淋雨,有些低燒。
心急如焚的連翹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冷敷,冰袋,各種物理交替使用,好一頓折騰下來,他終于退了燒。
長籲了一口氣,她默默地看着床上那個向來強悍的男人,輸的液體裏有鎮定的藥物,他睡得很沉,但是臉色卻蒼白得吓人,醫生說是因爲失血過多。
而她,心裏說不出來的難過。
整個晚上,她眼睛都沒閉一下,就這麽看着他,這也是她第一次仔細觀看他的睡顔,以往總是她先睡過去,等她醒來時他早已不見了蹤影。
所以,她從來不知道,睡着了的他,眉頭都微微擰着。
他睡得并不安穩,總是不停地出虛汗,她就用溫毛巾替他擦拭,他過一會兒嘴唇就幹裂了,她就拿了棉簽一點一點的醮了沾濕他的唇。
很耐心,很仔細,超過了她有生以來照顧人的那個‘最’。
心力交瘁,忐忑不安的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亮。
可是,他還是沒醒。
連翹有些害怕了,不會像那些狗血劇一樣,來個什麽植物人或者失憶什麽的吧?
這麽一想,她就湊近了一點仔細看他,看他微微顫動的睫毛。
實在忍不住,她将唇附了過去,将附到他的唇上——
“嫂子!”
背後一聲呼喚,臊了她一個大紅臉,趕緊站起身來。
“來了?”
不是别人,正是接到消息飛快趕過來的衛燎和舒爽。
要是換了平時,指定得拿她剛才的動作調侃的,不過目前這樣的情形麽,沒人還敢開玩笑,尤其是衛燎,看到老大弄成這樣兒,他吃驚之餘又忍不住内疚。
“嫂子,這事兒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
“哪能怪你?這天災**的誰又說得清!”心不在蔫的笑了笑,連翹覺得如果真要怪,那隻能怪自己。
一直沒說話的舒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着眼睑,走過來扶着她的胳膊,在看到她那兩隻大大的黑眼圈時,又憐惜又内疚,語氣就有些哽咽,“連子,别太擔心了,你家首長用不了多久又生龍活虎了。”
微微一笑,連翹反手拍了拍她的手,“瞧你,哭喪着臉幹嘛,他好好的!”
這時候,一直在醫院等了一大晚上的謝銘誠提着早餐進了屋,看到衛燎二人,放下食盒歎息着摸了摸後腦勺,一臉的愁眉苦臉,“真怕,老大他……醒不過來啊……”
衛燎趕緊雙手合十,老僧入定似的,嘴裏念念有詞:“觀音大士,如來佛祖,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保護老大萬壽無疆……”
眼兒一挑,連翹瞪了他一眼,“……呸呸呸,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正在這時……
病床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喝斥,雖說中氣不足,但餘威猶在——
“你們一個個的,要不要給我鑄個金花圈,祝我永垂不朽?”
聽到他的聲音,連翹最先反應過來,幾乎是以風般的速度驚喜的撲了過去,“你醒了!?”
牽了牽唇,邢烈火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臉頰,目光有些滲水。
“讓你擔心了!”
搖了搖頭,連翹此時已經說不出來心裏是什麽感覺了,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四方神靈……
“連翹……過來……”
“嗯?”她乖乖的俯過身去。
哪知道,卻被這男人一把按住後腦勺,那嘴唇就直接湊了過來,狠狠地咬在她的唇上。
沒錯,是咬的,而且咬得挺狠。
“你……”
連翹啞口無言,剛好一點,又發什麽瘋啊?
噗哧!
見到老大又可以吃豆腐了,衛燎也開始神清氣爽了,“老大,您的光輝形象完全可以彪炳史冊,卑職真是想不服都不行。”
眼兒一瞥,舒爽受不了他神經病似的痞樣兒,狠狠地拽了他一把:“丫腦子抽風呢?”
瞟了一眼病房裏的人,衛燎厚顔無恥的湊到她耳邊,“不是抽風,是抽你抽的……”
臉騰地一紅,死死掐了他一把,舒爽很無語。
看到他倆的打情罵悄,邢烈火心裏卻非常的躁動,心裏跳動着某種不安的因素,清了清有些幹涸的喉嚨,他沉聲吩咐。
“這事兒保密,不許老頭子知道。”
揚了揚眉毛,謝銘誠有些傻眼兒,“可是現在,怕是好多人都已經知道了吧?”
果然,話說完沒過半小時,探病的就一坡接一坡的來了。
病房很快就擠滿了人,來來往往的全是前來看望的領導,專家,還有軍區的,部隊的一些中高層幹部,弄得病房裏人潮洶湧,好不熱鬧,鮮花,水果,各類的滋補禮品,不到兩個小時,都快堆成山尖兒了。
邢烈火不想把這消息傳出去讓老頭子知道,索性以需要靜養爲由交待了下去,謝絕一切探視。
終于,這下才清淨下來。
他受的傷不算輕也不算重,要說大事也沒有,但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虛弱,最重要的是這人一旦生病,脾氣更是越發見長了,琢磨出他女人這會依着他,滋味兒不錯就開始賺醫院的飯菜難吃不合口味了。
實話實說,這是他27年來第一次挑食——
“連翹,我想吃紅燒肉了。”
想到紅燒肉,連翹心裏一陣惡寒冷,這整個事件不全托那一盤兒紅燒肉的福麽。
翻了翻白眼,她打趣兒地說:“那晚上誰說的,從此再不吃紅燒肉了?”
瞥了他一眼,邢烈火故意咳了兩聲兒,“這麽愚蠢的話誰說的?”
得,這男人生一場病,倒學會耍上賴皮了。
橫了他一眼,連翹心情頗好,又開始鬥上了,“豬說的!”
嘴唇緊緊抿起,邢爺裝得疲憊萬分的樣子,有氣無力的說,“那就吃豬身上的肉……趕緊的,媳婦兒,我饞了!”
看到她這樣兒,連翹心裏一軟,“生病不能吃紅燒肉,我一會兒給你做點其它的……”
“老子就想吃紅燒肉!”
不知道咋的,他就想争取自己那盤紅燒肉的權力,像是想證明什麽,可是到底想證明什麽呢?
他又琢磨不出味兒來,自己也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啊!
“行行行!”
經曆了一場生死劫難,連翹沒多大心思和他置氣兒了,隻希望他趕緊的好起來。
沒法兒,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連翹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欠了這男人的,活該被他折騰,和舒爽他們說了一句中午都在這兒吃飯,就準備去附近的超市購買點食材,剛一拉開病房的門,就見到了傳說中的大人物登場。
哪壺不開,哪壺偏偏開就是這個理兒。
邢烈火不想老頭子知道,偏偏他就得信兒趕過來了。
一臉嚴肅的老爺子今兒戴了一副金絲邊兒的眼鏡,看上去更有領袖風範了,隻不過鏡片後那雙眼睛裏透出來的目光,在看向連翹時特别的鋒利,膽兒小的人,一定會被他這模樣兒吓得肝兒顫。
可是,連翹掀了掀唇,到沒有覺得拘束或者不安。
她是和他兒子過日子,待不待見又有啥關系?他瞧不上自己,自己又不屑去拍馬屁——
邢老爺子沒有跟她說話,隻是淡淡的跟衛燎和謝銘誠點了點頭,就轉眸問陪侍在旁的醫生,“他傷勢怎麽樣?”
恭敬地垂手而立,那醫生趕緊彙報:“不算太嚴重,靜養一陣兒就能大好。”
“那就好。”
向醫生擺了擺手,邢老爺子緩緩走近病床,望向沒有搭理他的邢烈火,“感覺怎麽樣?”
“死不了!”
冷硬的聲音,一如既往,老爺子點了點頭,隻當沒聽見他的頂撞,這麽些年來此類的軟釘子他碰得太多了。
“好好休息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連翹終于長籲了一口氣,沒了這位領導,她的心髒終于以正常跳動了。
哪知道,跟着邢老爺子進來的那位戴黑框眼鏡的生活秘書卻留了下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态度還算好。
“連小姐,老爺子有請。”
有請?!
‘請’這個字兒一般是斯文人的說法,内裏的意思更确切點兒表達,應該這麽說——找茬!
不過麽,這種事情都擺到刀刃上了,避無可避還怎麽辦?那就上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