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燎眉毛一橫,打斷了她的話,悻悻地說:“老大說,先說正事兒!”
嘿嘿,有意思!
不走尋常路是翹妹兒的作風,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火哥一腳,擠眉弄眼地拽着他的胳膊,細聲細氣的說:“火哥,辣死我了……”
哪能不知道她那點子惡作劇,邢烈火将水杯遞給她喝了一口,又抽出一張濕巾替她擦了擦嘴,手就那麽放在她後背上輕拍着,正二八經地埋怨道:“真給老子丢臉,沒吃過咋的?”
“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沒有不好意思,連翹點頭,越辣越爽,辣得直流口水。
“喜歡吃辣?”
“對。”
“喜歡,下次再來。”
兩個人一問一答,說得正二八經。
抹了抹腦門兒,謝銘誠怔了怔,還是把來這兒的正事兒先彙報了——
“老大,來的路上我剛接到偵查處的電話,檢閱那天在嫂子降落傘上作怪的人查出來了!”
可憐這老實孩子,他真憋住了,再不說都不知道啥時候有機會,怎麽感覺自己像一隻瓦數相當大的燈炮呢?
“誰?!”邢烈火一臉鐵青,那臉部弧度一看就是處在暴怒的邊沿。
連翹也愣住了。
老實說她一直以爲那是一個意外,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人爲!
是誰這麽無恥,想緻她于死地,想想都後怕——
在空中急速下墜時的那種恐懼,随時都可能命殒的惶惑感再次湧了上來,那生死邊緣的一刻,如果不是聽到火哥的命令聲,她鎮定了下來,如果不是她這人兒向來倔強不怕死,如果……
太多的如果,稍一改變,會怎樣?
她要真挂了,這會兒,有沒有人在她的墳前燒兩個帥哥?
“已經核實過了,是某軍分區政治部幹事……常心怡!”
是她?!
連翹望了火哥一眼,她多可憐啊,又是被這男人害的,都是他那些爛桃花惹的禍。
一種強烈的感覺告訴她,總有一天會被他的桃花給害死不可。
“操他媽的——”
惡狠狠地爆句粗,邢烈火在自己一幫哥們兒面前向來比較随意,何況,一想到跳傘檢閱那天的情況他就渾身不得勁兒,每每在腦海裏回放一次,那顆心就會窒息片刻。
這事兒他當時就知道肯定有問題,隻不過沒有确定的人選,想不到一個女人竟有這麽大的膽子——
手指緊攥在一起,他那張閻王臉越發暗沉:“你怎麽處理的?”
“提交了軍事法院,這種情況得按武器裝備肇事罪論處,隻不過……”
望着邢烈火,謝銘誠皺着眉沒再繼續說。
當然,其中的糾結懂的人都知道,在這個社會裏,權大于法,常心怡投了個好胎,找了個不同凡響的老爹,她自己雖然隻是一個普通的軍隊幹事,她老爹常部長可不是盞省油的燈兒。
沉默了片刻,邢烈火冷哼一聲,吐出一句森冷冷的話來,“必須讓她付出代價!”
這話,聲音很輕,可份量卻很重。
一幫子人裏,謝銘誠和衛燎是最了解他的人,更了解他這話的威力有多大,對那種女人深痛惡絕的衛燎趕緊附合,“老大說得對,這種女人太缺心眼兒了!”
“死不足惜!”
邢爺這話,真的很冷!
連翹背脊瞬間劃過一陣陰寒,她自己其實也不算是個好人,但跟火閻王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
好吧,默默不做聲才是王道。
話題就此打住了,正事兒講完了,繼續唰火鍋。
吃吃喝喝,有吃必有喝,飯桌上,酒必定是少不了的。
之前本來沒有準備喝酒的,可是男人麽,湊在一堆兒話題聊上了就不可避免了,一會的工夫,服務生就過來開了酒,服務周到的給每個人面前的酒杯都倒上了。
連翹不是一個别扭的姑娘,可她真是吃得太撐了,看着面前杯子裏的酒,撇了撇嘴,直搖頭,“你們盡興,我實在喝不了。”
“嫂子,這可是英國皇家極品,不嘗嘗多可惜啊……”
皇家?!
想了想,她還是搖頭,“不會喝。”
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邢烈火伸手環住她的腰欺身過來,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表情,用耳語似的音量對她說,“乖,喝一點兒吧,不會醉,一會兒還可以給咱倆助興……”
色胚!
臉上‘唰’的一紅,連翹不笨,當然知道這男人說的助興是個啥意思。
同時,也更知道,他說一不二的性格,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可以逆着他,可是在他的兄弟,他的下屬面前,她必定會給他面子。
這是男人的臉,她很清楚。
淺淺地笑了笑,她沒再說什麽,直接将那杯酒端了起來,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
酒一下肚,氣氛就會特别好,聊天的内容就開始天南地北了起來,所涉獵的話題也越來越遠,從幼兒園的情史談到個人的家族史,尤其是衛燎,精神頭兒倍兒好。
連翹也是個能侃,之前沒說過的話,喝了酒也就無意間提了起來——
“我跟特種部隊還真是挺有緣的,你們都不知道吧,其實我爸也是個特種兵!”
“哦,是麽?!”舒爽吃了一驚,她跟連翹認識這麽久,從來沒聽過她提起她爸的事兒。
“是啊,幹嘛這麽吃驚,不信?”
那話怎麽說來的?人一喝酒,膽兒也大,那些平日不敢說的,不想說的,都會通通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一往外倒,連翹她也是個俗人,不可避免這些俗事。
爲了讓人家相信,她突然将自己的錢夾子掏了出來,裏面夾着兩張照片兒,一家三口那張,很顯然是她和她的父母。
旁邊還有一張極小的照片——一個穿着迷彩綠,戴着大鋼盔的中國特種兵,有神的雙眼中透出一股子凜然的正氣,浮現出嚴肅和莊重,照片上還有一圈兒淺淺的,已經褪色的血迹。
“這就是我爸爸,他是個英雄。”
對,他的爸爸,是個英雄,她永遠記得那骨灰盒上覆蓋的八一軍旗,是那麽的鮮豔……
想到爸爸,她身體像火燒似的熱血流竄,不由自主的将小時候聽來的她爸那些英雄事迹講述得繪聲繪色,待到講累了才撫了撫發燙的面頰,感歎着,“可惜,他過世了。”
眼睛裏霧氣浮動着,她突然有些激動,“爲了我的爸爸,我要做一名英雄的特種兵。”
噗哧!
舒爽愣了一下,笑罵:“連子,你要不要這麽酸啊?說這種話走大街上得挨揍。”
一直沒有說話的邢烈火,放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挺認真的瞅着她,一句話說得很嚴肅。
“連翹,我相信你!”
揉了揉自個兒的腦袋,連翹腦子清醒了許多,郁悶了。
是不是哪兒弄岔了?
不是吃火鍋喝酒麽?怎麽變成了特種兵誓師動員大會了?
“好啦好啦,都别酸啦,吃菜,喝酒,瞧你這嚴肅樣兒,我以爲是在辦公室呢……”
一想到辦公室,昨天晚上……
咳!
她身上的酸疼勁兒還沒過呢。
不好意思地埋下頭,她神思恍惚的繼續孝敬着自己的肚子,聽着衛燎胡吹海侃着他們那群八旗子弟的光輝歲月,10歲牽小手,12歲寫情書,14歲脫光光,16歲滾床單……
不由得瞄了火哥一眼,後者自始自終不說話,沒有任何表情。
她暗自猜想,他的過去,估摸着都差不多吧?想了想,她不由得湊近了他的耳朵,小聲問:“火哥,你第一次是幾歲?”
“你不知道?”見到她興緻勃勃的樣子,邢烈火就氣得牙根癢癢。
嘬了一下筷子,連翹笑着搖頭,“丫還不好意思了!”
古怪地看着她,邢爺在那水晶的煙缸裏彈了彈煙灰,覺得耳根有點燙。在男人的思維裏,女人處女是金貴,男人要27歲還是處男,那就是丢人。
“我說是你,信不信?”
“你覺得呢?哈哈……”
“……”
邢烈火黑着臉不講話了。
一邊用勺子喝着白味湯,連翹一邊贊美,“真好吃,撐死我了……”
話題又偏了!
看來,她壓根兒不在乎,心裏一沉,她僅僅一句簡單的話就能讓他很不舒服。其實,對他來講這種事兒根本就不屑給一個女人講,可他講了,人家不僅不信,還被鄙視了……
于是,那張原本就冷硬的臉上,線條更暗了幾分,像誰欠了他錢似的。
一時間,幾個人面面相觑,氣氛又冷了下來,沒法兒,邢爺就是個風向标,比天氣預報還靈。
眼看着氣氛不對,衛燎趕緊舉起酒杯來,“老大,來,喝酒喝酒,今兒不醉不歸……”
邢烈火沉着臉一言不發,悶葫蘆似的對酒來勁兒了,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裏灌。
他這副模樣兒,瞧得連翹直肝兒顫,她怎麽就感覺自己會倒黴呢?
腦子裏靈光一閃,她心裏暗間對觀音大士如來佛祖祈禱過後,索性直接趴桌子上——裝醉,裝睡,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