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她都想不到冷酷得不近人情的老大會爲了一個女人做出這種違背黨性原則的事情來。
而且,老大明明知道她一定能瞧出來是他譯的,他這樣做的目的,算不算是對她的一種暗中警告和對連翹明目張膽的維護?
“……”瞧着她鐵青着的臉,連翹不答話,她這個人不擅于撒謊,但也不怎麽感到心虛。
“說。”蔔亞楠盯着她,語氣極爲凜冽。
冷冷地勾唇微笑着,連翹仔細瞧着她的臉色,心裏将此事兒分析了個七七八八,大抵也知道她肯定是有些吃味兒了。
好吧,她連翹就不是個好姑娘,一肚子壞水正愁沒處灑呢。
笑容可掬地望着蔔亞楠,她就事論事的實話實說,“天上掉下來的,我起床它們就好了,大概是我老公心疼我呗……”
“是麽?”蔔亞楠的眼裏,帶着毫不掩飾的諷刺和嘲弄,“去吧,以後在我跟前收斂點兒,咱醜話可說在前頭,即便老大護着你,但你隻要觸犯到軍規,老大也不會真爲了你跟條例使勁兒,我相信你懂!”
懂!
連翹當然懂,還說啥醜話呢,她各種的軟硬收拾還少麽?
正了正自己的軍裝領扣,連翹轉過身來面對着蔔亞楠,直視着她的眼睛。
“謝謝蔔處長提點!走着瞧吧!”
“幼稚,終究上不得台面!”
“……”連翹真想揮起拳頭給她砸過去,但她更知道,如果她這麽做了那就真傻逼了,這蔔處長說不定就爲了激怒自己攻擊她呢。
上當的是锉子!
她輕咳了一聲兒,笑得比啥時候都甜:“行,成熟的蔔處長,小的先行一步,告辭!”
“妖精!”
背後,蔔亞楠咬牙切齡,連翹當被風給吹了……
妖精好啊,火哥不就喜歡妖精麽?
開着火哥送的那輛純白色的瑪莎拉蒂,連翹招搖過市地趕往了軍區總醫院。
在途中這段不算短的時間裏,她基本上已經忘掉了蔔亞楠同志給的不愉快,滿腦子想着爽妞兒那點子事,打心眼兒覺得這社會真混沌,人與人還總就不同了。
爽妞兒一晚上就中獎了,她爲啥沒中呢?
天意?!還是無緣啊!
這麽走走停停,在京都市的大街上堵來堵去,約摸過了一個多小時,她終于到達了軍區總醫院。
剛将車停好,就看到急沖沖從院門口奔過來的舒爽。
一身淡雅的束腰連衣裙穿身上,纖細苗條壓根兒看不出來是孕婦,可她臉色卻不太好,白得像張紙片兒似的,有氣無力的樣子看着挺讓人心疼的。
連翹真想臭罵她一頓,怎麽會被陌生人給睡了,卻不懂得避孕呢?
但轉念一想,自己貌似也高明不了多少?
雖說在當今這個雜亂的社會,未婚女人打個胎還真算不得什麽大事兒,無痛人流幾百塊錢幾十分鍾就搞掂了,沒有太多的痛苦,廣告上到處都是,吹得天花亂墜。
可是,心呢?身體呢,到最後吃虧的不還總是女人麽?
一邊數落着,一邊跟舒爽一起挂了号,直接就上了三樓的婦科門診部。
那個連職業笑容都懶得展露的女醫生,例行地詢問了一些常規簡單的問題後,便給開了單子,讓她先去查尿再打B超确診。
正好連翹也尿急了,陪着她去化驗室拿了尿杯就直奔廁所,可那女廁所的門兒卻半天不開,幾個女的叽叽喳喳湊在裏面兒聊着天,好不熱鬧。
“好像那個爲情自殺的女人來頭還不小,昨晚上來的是大人物,今兒又來了個大人物還因爲她的事兒,院長主任,精神科的專家們都趕過去了……”
“就是昨晚上吞刀片兒送來的那個?”
“是啊,那女的作的要命,真讨厭!”
連翹和舒爽在外面等了将近兩分鍾,女人們還在裏面興緻勃勃的叽歪着。
這些人,真是不懂得尿急之人的痛苦——
實在等不及了!
“喂,開門——”連翹索性過去對着那門兒就踹了踹,又放開嗓子喊了幾聲兒,門兒才開了,原來是幾個護士還有一個醫生。
“慌什麽慌?”
連翹拉了舒爽進去,沒正眼兒瞧她們,但話卻說得不太客氣,“占着茅坑不拉屎,還敢跟人較勁兒呢?”
噗哧!
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兒,舒爽原本憋得氣緊的心情徒然好轉了許多,眼見那幾個女的悻悻離去,不由得朝連翹豎起了大拇指。
從廁所出來,兩個女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邊走邊聊着天。
舒爽要将手上接好的尿液拿去化驗室,連翹在B超室門口找了個凳子就坐下來等她——
沒想到的是,舒爽剛轉過梯道口,一擡頭就看見正往樓上而去的男人,手裏拿着一大籃水果和一大束鮮花。
可不正是衛燎。
眨了眨眼,舒爽張着嘴震驚不已,差一點以爲自己看花了眼。
那事兒過去二個多月了,那晚上都喝了酒也不太看得清,眼前的男人跟那晚相比也有許多的變化,正經了許多,但那份兒獨特的痞氣和懶慢,還是讓她刹時便認定了。
沒錯,他就是那個男人。
有一點點尴尬,還有那麽一絲絲說不上來的窘迫感覺。
可這些都不足以構成她不叫住他的條件。
這麽久了,她原本想着也許永遠都不可能見面了,準備把孩子做掉了,沒想到竟在這兒遇到了他。
巧合,還是緣分?沒由大腦考慮,她下一秒便出聲喊他——
“喂!”
男人不知道沒聽見,還是壓根兒不理會,甚至還加大了腳步往樓上走,半點兒沒回頭的意思。
“喂,站住!”
猛地将手裏的尿杯甩到牆角的垃圾筒裏,舒爽就那麽急急的追了上去。
而在那邊兒等她的連翹看到她人影一晃就沒了,不知道爽妞兒咋了,突然就開始發瘋了,叫她也不聽不見,沒法兒,她趕緊跟着她身後往樓上追。
螳螂。蟬。黃雀。
到底誰要捕到誰?
是的,衛燎的确是看到舒爽了,并且認出她來了。
不過麽,雖然跟她睡覺的感覺還不錯,可那到底是出來賣的女人,他也不可能真跟她扯什麽犢子。
一夜風流罷了,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麽。
他跟邢烈火是完全不一樣的男人,典型的情場浪子,不當兵就是個纨绔,尤其對待這種女人出來賣的女人,更是睡過了就是過眼雲煙。
而這種事後還糾纏不清的女人,讓他更爲反感。
停下來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麽,何況這裏還是軍區總醫院,萬一那女的拉拉扯扯的就太不合适了,被老大看到還不剝了他的皮啊?
到了易安然所在的内科,衛燎回頭一看後面沒了影兒,長籲了一口氣,總算擺脫了這個尾巴。
大方地推門走了進去,他把手裏的花束和果藍放到櫃子上很禮貌的和易紹天打了聲招呼。
這種禮節性的東西,老大這人一般都是記不住,隻好由圓滑世故的他來補圓了。
作爲這些,轉眸看了一眼冷着臉的老大,似乎沒有準備給他嘉獎的意向啊?
這天兒,咋突然這麽冷呢?
病房裏,一溜兒的精神科專家正在給易安然做顱部會診。
易安然靜靜地躺在床上,可憐巴巴地死死盯着冷着臉的邢烈火,那對失神的眼睛隻有他一個焦點,那委屈的小淚花一顆顆的往下掉着。
旁邊,沉默的易紹天同樣不發一言。
空氣凝固着,專家們的神情都非常緊張,終于,會診結束了,一個白大褂的軍醫小心翼翼上瞟了邢烈火一眼,有些不敢正視這個一身冷氣,威嚴得讓人渾身泛冷的男人。
“首長,結果一會兒才能出來,我們回去再商議一下。”
輕輕點了點頭,邢烈火擺了擺手,冷硬地開口:“謝謝,下去吧!”
專家們魚貫而出,可這病房的門兒剛剛關上,就聽見‘砰’的一聲響……
“喂,臭男人,跑什麽跑?”臉皮兒厚拉的舒爽直接就讓門兒給推開了,一聲大喝死死地盯着衛燎,而後者覺得詭異了,她怎麽跟上來的?怎麽可能,他明明看着沒跟上來的……
詭異了!
兩個人,大眼兒瞪大眼兒。
而跟在舒爽後面趕到的連翹,靜靜地站立在門邊,半晌沒有動靜兒。
她已經聽到邢烈火的聲音了。
老實說,這種聲音一遍便不容易忘記。火哥的聲音是那種相當有特點的男聲,幹脆,果斷,霸道強勢又充滿磁性,仔細一聽,還有些性感。其實吧,私下裏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更性感,尤其是在床上叫她的時候……
這種聲音,哪怕夾在各色的聲線兒裏都很容易讓人分辯出來,何況熟悉如她?
這世界會不會太小了!
病房裏除了醫護人員,就四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個易紹天,一個衛燎,一個小武,還有一個就是那個滿身冒冷氣兒的火閻王了,而床上躺着的女人,可不就是火哥的舊情兒易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