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爺怒了。
“注意你的态度!你在機要處跟領導就是這樣子撒潑的?”
撒潑?态度?
原來她錯了……
她以爲面前的是她的男人,而不是首長,真的錯了麽?他甯願相信别人,也不聽她解釋一句。
“說對了,本姑娘就一潑貨!就這态度,誰不爽讓她找我單挑!”
她一點都不想服軟。
或許說,這才是她原本的性子,平日裏裝裝小綿羊不過是爲了讨某人喜歡罷了,既然人家不稀罕,那她還裝什麽裝?——直接顯原形吧!
邢烈火喉嚨梗了一下,唇角一扯,“連翹,你得記住,你不僅僅是我老婆,你還是一名軍人,懂不懂什麽叫做服從命令,懂不懂什麽叫着軍令如山?”
“你以爲我稀罕?!邢烈火,是你逼我的,這一切都是你強加到我身上的!我不稀罕,從來都不稀罕!”郁結中的連翹不甘示弱,狠狠頂撞回去,還重重的咬着‘不稀罕’三個字。
不稀罕?
她說不稀罕?
她說不稀罕做他老婆!
盛怒之下,邢爺雙臂一收就将她嬌小的身體狠箍在懷裏,眼底的憤怒看着讓人害怕。
又狠又冷!
與他對視着,連翹像極一個甯死不屈的革命戰士,毫不畏懼地瞪着他!
有些事,她可以裝慫,可有些事,卻萬萬不能!
尊嚴,臉面,比啥都重要,在這二者面前,她絕不妥協。
“要怎麽處置随你們便,總之我就這樣兒!”
這樣子的女人,讓邢爺心裏頗爲複雜,舍不得,可卻又不得不狠下心腸來,要不然讓他如何嚴格治軍?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誰都明白,他要是連自個媳婦兒都管不好,還管誰去?
“資料抱下去,不譯完不許睡覺!”
“成吧,不過不睡覺太輕了點,不如再加點兒?沖刺400來回10次?或者負重武裝越野10公裏?”
邢烈火鐵青着臉色,眉頭皺得死緊,“連翹,你不小了,說話做事兒要懂得分寸。”
“對不起,我沒有爹娘管教,不知道什麽是分寸!”
又臭又硬,比塊硬骨頭還難啃!
邢烈火惱怒地扳過她的身體,想說點什麽,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放棄了,調整了心情沉聲道:“出去!再寫一份深刻的檢查交上來!”
“是。”連翹掀唇冷笑。
“另外……我明天要去天蠍基地,可能要呆幾天,回來再檢查你的成績!”
“沒問題。”
心裏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可她臉上卻笑得無比開懷!
站起身來抱着資料,她轉過身,毫不留戀地離開!
視線落在她挺直的背影上,邢烈火目光幽暗,終究還是忍住了想叫住她的沖動,轉身走向了旁邊的軍事戰略沙盤。
這丫頭,性子太倔了。
得多打磨打磨……
好……真好……
心裏念叨着這話兒,連翹抱着那疊資料離開了首長辦公室。
真的挺好,這樣省得讓自己再鬧心那些有的沒的東西。
身份,蔔亞楠說得對極了,弄明白自己的身份才最重要!弄明白了身份,那顆心,才能退到安全距離。
這段日子,他對她的好差點兒就麻痹了神經,她還真傻傻地抱着希望,即便他倆之間沒有愛情,也能像普通夫妻那樣相濡以沫。
可,真扯淡的相濡以沫……
頃刻之間,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信心和親近,還沒茁壯成長便萎兒。
蔔亞楠究竟怎麽編排她的不清楚,不對,對她來說這并不是問題的糾結所在。
試想,兩個朝夕相處,同吃同睡的男女還不及一個外人,他對她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難不成,在他的心裏她竟是那種蠻不講理,刁蠻任性的女人?
是,譯電她是譯不好,可能怪她麽?
她連翹天生就該文武全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她又不是百度谷歌!
思來想去,倒是想明白件事,這蔔處長是誠心刁難她啊,面兒上看起來一身的凜然正氣,心裏真陰損,都說女人之間互相看不慣,通常隻有三個原因,第一,嫉妒,第二,爲了男人,第三,嫉妒别人有男人。
她是屬于哪一種呢?
難不成僅僅就爲了讓她這個徒有虛名的正宮太子妃下堂?可瞧着蔔處長那冰山臉也沒長小三兒相啊!
算了,弄不清楚。
攥緊拳頭,她默默做着心理建設。
好吧,連翹,你還是隻有自己,沒有父母,沒有别人,隻有你自己……而已!
加油吧!
昂首闊着地走着,她穿着筆挺的軍裝再次進入機要處的大門,以前那個内心強大的小強又重新住進了她心裏,而那個被邢烈火寵着慣着有些飄浮不落實地兒的小女人——
歇菜兒了。
堅持,努力,就是連翹給自己定下的目标。
譯電不會,學!
速度很慢,練!
逃避?這詞兒對她來說太過可笑,因爲沒有任何一個人給她逃避的港灣。
她的生命中,既然沒有這樣一個人,那麽哪怕把自己燒成灰燼,她也決不依靠任何人。
見天兒的被蔔亞楠穿着小鞋,成捆的資料出現在她面前,常規的軍事訓練還得跟男兵一樣。
靠之,XX那個OO,憋屈死了,可她怕麽?
怕個屁!
來吧!
笑容更歡暢了,對,這就是連翹的格調。擊敗它,擊潰它,她立誓要做一名鋒芒最尖銳的特種兵戰士,不僅能武,也能文,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可倒黴催的是,夢想還沒譜兒呢,在火閻王走的第二天,她家的大姨媽就來造訪了!
她一向記不住月事的準日子,但不知道是不是體質的原因,每次來月事她都覺得腰和小腹痛得不行,出血量也挺大,每回都覺得自己能丢掉半條命,火哥在的時候,他都會吩咐人給她做滋補的食物……
靠,怎麽又想到那個臭男人?
晃了晃腦子,讓她糾結的問題是,預定的任務得受這事兒影響了,一整天的訓練下來,肚子痛得她直冒冷汗。
第N次忍耐後,她受不住了,沒人心疼的孩子得惜命啊,她趕緊趁作訓結束的空閑點兒請了個假跑到市區的軍醫總醫院。
接待她的是一個中年女軍醫。
一套症治檢查下來,女軍醫神色有些凝重,“同志,你需要休息,咱是女人,這經期高強度訓練太離譜,我給你開個條兒,你回去交給領導。”
來自陌生人的關心讓她心裏一暖。
但她搖了搖頭,淡淡地說,“不用了,麻煩醫生給我打止血針吧,順便再開點止痛藥,我就是塊丢地上狗都不敢啃的硬骨頭,沒事兒!”
小丫頭都這種情況了,還有心思拿自己來打趣兒,女軍醫心裏有些難受,但部隊的情況她比較清楚,也就沒再勉強,而是按她的要求給開了止痛藥和針藥,臨走的時候又不放心的囑咐:“還是那句話,盡可能的休息,革命是國家的,身體是自己的。”
噗!
沒想到這面善的軍醫大姐還挺幽默,連翹微笑着沖她敬了個軍禮,轉身,長籲了一口氣,輕快地去了注射室。
身闆兒挺得優雅大方,軍步踩得不疾不徐。
嘴角挂着連翹式獨有的招牌微笑,很俏很美——
沒錯兒啊,她是連翹。
耐磨,耐壓,耐一切人所不能耐……大姨媽又算個啥?
沒多長時間,她又重新回到了機要處,蔔亞楠這回到是沒有開口就責備她,而是淡淡地看看她,那冷漠的唇一開一合就吐出一串話來。
“表面功夫治标不治本,老大不在,你不用演戲像受了虐待似的,沒有人同情你!”
果然是當官兒的,說話言簡意赅,沒費多餘的一個詞兒就将她的努力定位成了表面功夫。
官大一級壓死人,尤其在部隊,根本就沒有給反駁這個詞任何的溫床。
連翹以前裝慫并不是怕得罪她,而是怕被人說持寵而矯。
雖然,這寵,并非真寵!
一想到這兒,她原本就微笑的小臉兒更是燦爛如花了,身子往前湊了湊,小聲兒說:“你知道一塊石頭放雞窩裏做什麽用麽?”
不明白她的邏輯,但蔔亞楠目光更冷了。
微微勾唇,連翹豪氣地拍拍她的肩膀,雖說個子不如她高,但氣勢十足。
“混蛋!”
“簡直反天了你,你今兒不把那些文件譯完,我關你禁閉!”
身後傳來蔔亞楠鋪天蓋地的怒吼聲,如同暴風雪卷過來一般,連翹再次不識時務的頂撞了回去——
“放心,不用你關,我自己關!”
吸氣,吐氣,微笑。
人的一生雖然很漫長,但關鍵的往往隻有那麽幾步,既然不能左右自己生命的軌迹,那麽就給生命增加砝碼。
一個決定,讓她開始沒日沒夜的訓練,練習,這對一個21歲的女孩子來說真的需要莫大的動力和勇氣,各種各樣的挑戰她都一一克服,微笑着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