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李長德吃了午飯,坐在自家院子裏,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煙袋,時不時的哼幾句歌兒,看起來他心情非常好。院子裏打掃的異常幹淨,牆角處有一顆巨大的石榴樹,已經開滿了紅豔豔的花,像一個個咧開嘴笑的紅娃娃,好不誘人。
此時,一向安靜的村長家門口,忽然傳來很多人罵罵咧咧走來的聲音,其中一個女聲,尖細刺耳。就像是鑽子鑽進人耳朵裏一樣。李村長一聽就皺起了眉頭,那聲音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屬于李家村裏唯一一個秀才的娘李林氏。這女人剛剛才娶了大兒媳婦,正是高興的時候,今兒這是怎麽了?
李村長站起身起來,朝自家門口走去,此時,外面那一幫人已經走到村長家門口了。隻聽趙林氏站在門外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罵:“我李林氏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喲!娶了這麽個喪德桑心的惡媳婦回來,将我打成這樣!嗚嗚嗚——”哭的好不傷心。
李村長聽的滿腦袋黑線,這大中午的跑到人家門口撒潑這是怎麽一回事?他走過去,一把将院門上的栓子拔下來,打開院門,然後他就愣住了。
李林氏可憐兮兮的躺在地上的一副擔架上,她的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血漬,身上衣襟處更是紅了一大片,一看就是被人虐打所緻。她身後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将這裏圍的水洩不通。李村長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怒道:“你是我們村子裏唯一一個秀才的娘,究竟是誰将你打成這樣的?”
李林氏哭哭啼啼的道:“還能有誰,除了成材新娶進來的喪門星,還能有誰!”
此話一出,人群中就跟炸開了鍋似的,頓時議論紛紛,李林氏的兒子李成材剛剛迎娶了自小定親的蘇家姑娘,這件事情,李家村有那個不知道的呢?多少人羨慕那蘇青瑤,嫁了個秀才相公,識文斷字,比旁人強了不知道多少!卻沒有想到,蘇家姑娘居然是這樣的人!居然将婆婆毒打成這樣!真是十足十的惡婦!真是可憐了李成材,那麽好一個後生……
衆人議論紛紛,其中一個道:“成材媳婦原來是這樣的人!原先看着溫溫柔柔的一個人,居然大逆不道将自己婆婆毒打成這樣!”另一個道:“我們李家村方圓十裏,還真沒有聽說哪個媳婦敢打婆婆的,這蘇青瑤還真是個惡媳婦!”
“成材怎麽也不管管?虧他還是讀書人!自己老娘被媳婦打成這樣了,都不站出來說句話!”
不知道是誰開了頭,人群中很多人都道:“休了這個惡媳婦!休了這個惡媳婦!”
沒有人看見,地上的李林氏眼睛裏一抹喜色一閃而過。
李村長吩咐村民将李林氏從地上攙扶起來,李林氏聲淚俱下的道:“村長,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李村長點點頭,道:“這樣的惡媳婦,别說是你們家,就是我們李家村都容不得!”說完,就吩咐人将李林氏送往醫館。李林氏連忙道:“家裏還有一些治傷藥,就不要去醫館了,将我送回去即可。這眼看着就秋天了,成材還要去趕考呢!”
李村長知道李林氏一向摳門,心道:也罷,傷在她自己身上,疼的是她自己,既然她不願意去看,自己又何必多事呢?
李秀才家。
蘇青是被活生生疼醒的。
一睜開眼睛,她就感覺到了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頭皮上更是一抽一抽的疼。這是怎麽回事?蘇青想着,自己不是在長安路上被一輛迎面開過來的汽車撞飛了嗎?當時那輛汽車開的飛快,她還以爲自己已經必死無疑了,沒想到居然還能撿回一條命。看來,自己這是在哪家醫院了。不知道将自己送來醫院的是誰?
但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勁,她沒有聞到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卻聽見了隔壁的談話聲。
“大哥,娘把大嫂打成這樣,大嫂她會不會死啊?”一個女聲道。
“死了正好,反正我原本就不願意娶她。”一個男子低沉道。他有一把好嗓子,說出來的話卻如此無情。
女聲沉默了半響,又道:“大哥,娘抹了雞血跑去村長那裏鬧,會不會有事啊?”
男子嘿嘿冷笑一聲道:“娘怎麽可能有事?她這麽一鬧,蘇青瑤就變成人人喊打的惡媳了,正好給了我理由休妻!”
女聲道:“大哥,你還是想要娶小桃姐姐啊?”
男子斬釘截鐵的道:“是!”
女聲歎息一聲,什麽也沒說。男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轉身離開了。沒有人想要進來看一看屋子裏躺着的這個女人。
蘇青躺在床上,心中想着,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蘇青瑤’該不會是自己吧?她這麽猜測着,吃力的從床上爬起來,這才看見,這處屋子裏的牆上貼着大紅喜字,她身上蓋着的棉被也是大紅色,她身下也不是床而是大炕。看來,她這是結結實實的穿越了。
她爬起來,卻看見這副身子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她将衣襟撩起,看見腰上,腿上,到處都是淤紫的痕迹,摸摸腦袋上抽疼的地方,滿手的血,那裏,有一小塊地方沒有頭發隻有頭皮,看樣子,那裏的頭發是被人硬生生扯下來的。這個蘇青瑤居然被毒打成這樣!她死了,卻要她來受這份罪!
剛剛那倆人說這副身子是被他們的娘打的。那又是誰?
蘇青還沒有弄明白,但是肚子這時候咕咕的叫起來,喉嚨也幹的要命,這副身子也不知道餓了多久,她想要下床,卻感覺頭昏眼花,眼冒金星,根本就站不住,反而一不小心從床上滾了下來,恰在此時,房間的門被打開了,走進來一個人。
蘇青費力的擡起眼眸,從門口乍然大亮的光線裏,看見面前站着一個面無表情的青年男子,身形高挑,穿着一件洗的發白的藍布衫,一雙薄唇緊緊的抿起,眼眸裏閃現着怒氣,沖着蘇青開口道:“蘇青瑤,從今日起,我李成材與你再無瓜葛!”說完,劈頭扔下來一張紙,剛好砸在蘇青臉上,然後輕飄飄的落到地上。
男子轉身離去。蘇青費力的伸出兩根手指頭,從地上撿起那張紙一看,頓時無語,那竟然是一紙休書。
她剛剛沒有看錯,男子眼中的神情是厭惡。蘇青嘲諷的想着,既然你不樂意姐,姐還不樂意你呢!雖說被休棄不是一個好名聲,可是能夠離開這裏,蘇青想着,這也不失爲一件好事。然而她還沒有想完,就有幾個人沖進來,将地上的她就像是小雞一樣拎起來,徑直出去了。
蘇青,不,應該是蘇青瑤了,她根本就沒有反抗,即使她反抗了,也是無濟于事,她隻是緊緊的握住了手裏那張紙。那些人拖着她出了屋子,又出了院子,來到外面的大街上,蘇青瑤看見街道兩旁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人人掙着,搶着,沖着她吐口水,很多人罵道:“惡媳婦,你也有今天!”
蘇青瑤從那男子與其妹妹的對話中,早已經知道事情真相,不禁在心中替死去的蘇青瑤歎息,被婆婆打死了,還反咬一口,說自己毒打了她,這世上怎麽能有如此黑心爛肺之人?而她的丈夫,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麽,卻因爲自己的私心置她與不顧,更是無情的甩給她一紙休書。可憐的蘇青瑤,就被這些人給活活折磨死了。
這些不明就裏的父老鄉親,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看見她身上的累累傷痕嗎?真是愚昧之極!
蘇青眼中閃現着冷冷的光芒,既然她已經占用了蘇青瑤的身子,那麽,自當爲她報仇,這些傷害過她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蘇青瑤的眼神在李秀才等人身上一一閃過,最後,她看見了一個中年婦女。
那婦人也是躺在擔架上,渾身上下就像是被血染過一樣,她一雙眼睛看着衆人不停的對蘇青瑤謾罵嘔吐,閃爍着得意之極的光芒。隻一眼,蘇青瑤就确定了,這婦人就是蘇青瑤的婆婆!這副身子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看她那滿身滿臉的血,那是雞血吧?想起那對兄妹所說的話,蘇青瑤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來。
李林氏看見蘇青瑤的目光,不知爲什麽,忽然感覺到一陣不安,她喚過兒子,在他耳邊小聲叮囑道:“待會兒,扔遠一些!”
李成材點點頭。在李林氏身上拍了拍,扭頭沖着擡着蘇青瑤的兩個人說着什麽。蘇青瑤沒聽清楚。
蘇青瑤一直盯着李林氏看,也盯着他們一家子看,她要将他們牢牢記住,這筆賬,她遲早會跟他們清算!隻是,她的頭好暈,好暈……
再一次醒來,蘇青瑤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一處荒無人煙的大路上。
五月的天氣,太陽已經很毒辣了,就這麽無遮無擋的照在蘇青瑤身上,幾乎将她烤焦了。饑腸辘辘的肚子,龜裂的嘴唇,渾身上下青青紫紫的傷痕,這一切,蔣蘇青瑤折磨的就快要死了,她感覺生命正一點一點的脫離自己。
難道,老天讓我穿越過來,就是爲了重新死一次嗎?蘇青瑤苦笑。與其這樣緩慢痛苦而且絕望的死法,她甯願被汽車撞死,那樣疼痛隻有一瞬間。正在胡思亂想之際,蘇青瑤忽然聽見了哒哒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這簡直就是天籁之音!蘇青瑤心底泛上一絲欣喜,忽然就有了很強烈的求生*。她慢慢轉動腦袋,朝着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遠處塵土飛揚,一列由馬拉的車隊正由遠及近。看樣子來者身份不凡。看到這一幕,蘇青瑤心底的喜悅慢慢的淡了。
如果是尋常人還好,隻要是良心未泯,一般人都會救她,可是,如果是身份高貴之人,就會顧忌太多,救她的幾率很低很低。
但是不管怎樣,這都是一次幾乎,蘇青瑤不想放過。等下一個路過這裏的人來到,她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在。
蘇青瑤慢慢的等着,終于,馬車隊奔到她跟前了。終于,有人發現了她。馬車停了下來。
因爲蘇青瑤的身子幾乎是橫在路中間,車隊想要經過,就必須将她挪開,因此,車隊就不得不停下來。可是如果馬車上的人比較狠心的話,直接從她身上碾過去也不是沒有可能。這一刻,蘇青瑤緊張的一顆心就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這是在賭,賭赢了,她就爲自己赢得了一線生機,如果賭輸了,那就是粉身碎骨。
馬車隊伍一停下來,就有一個小厮模樣的人走到車隊中間最豪華的一輛馬車前禀報情況去了。蘇青瑤豎起耳朵仔細的聽着。
“主子,路上躺着一個半死不活的女人。”這是小厮的聲音。
良久,馬車中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魚腸,這種小事都要向我禀報、你是越來越笨了嗎?”
魚腸不敢反駁,諾諾的應了一聲,就要轉身離開,馬車中之人忽然道:“坐的久了,出去透透氣。”
魚腸連忙小心的掀開轎簾,片刻,從轎子中伸出一隻白玉無瑕的手來,這隻手骨節分明,虎口處有淡淡的薄繭,一看就是一隻男人的手。
蘇青瑤緊張的看着這一幕。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題外話------
親們,若煙又開新文了,希望親們多多支持啊!收藏,月票什麽的,統統都快砸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