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最小的孫女兒,一向最得他喜愛,他對丁柳和冷祈的将來也是樂見其成的,如今沒有這場戰事,或者拖延到明年,等下個月,丁柳嫁入了皇宮,便也沒有将冷祈送去聯姻這樣的事了。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計劃趕不上變化,冷祈跟他們丁家無緣,還真的是無緣了。
“祈兒……”他的喉嚨幹澀,看向臉色慘白的冷祈,想解說些什麽,嗓子卻嘶啞得不行。
冷祈雙腿跪了下去。
丁武和冷風怒都以爲他也跟丁柳一樣要拒絕,均皺着眉想說什麽來勸解的時候,卻聽到他一字一字地道:“父皇,外公,你們什麽都不用說了,祈兒願意。”
“祈兒?”
“啊?”
冷風怒和丁武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麽了。
這孩子,心裏跟明鏡似的,根本不需要他們的解釋,也不用他們擔心些什麽。
倒是丁柳聽完,怔愣之後,啕啕大哭,道:“祈哥哥,你怎麽能答應啊?你怎麽能答應啊?你讓柳兒怎麽辦?”
“柳兒,隻怪我們有緣無份吧。”冷祈心痛地看着她,舍身就義,爲國爲民,他身爲風國的皇子,怎麽能逃避?
何況,外公不是說,隻有十的,隻需十年就可以了麽?
如果她真的有心,可以等他十年,他十年之後,再回來娶她。
可是,這些話,他現在是怎麽也說不出口來的。
丁武已經生氣了,見冷祈已經答應,便沖着外面大聲喊道:“人都去哪裏了?還不趕緊将小姐帶回房好好地梳洗梳洗?哭得一團都花,成什麽體統!”
話音一落,兩婢女飄進了書房,行禮道:“奴婢知罪!”
“奴婢知罪!”
然後,在丁武的示意,半架半拉地拖着哭哭啼啼的丁柳離開了。
“祈兒,你可真的想好了?”冷風怒看着自己最愛的兒子,哽咽着再問一句。
“祈兒,你可後悔?”丁武也問。
“回父皇,外公,祈兒不悔,爲了風國,做再大的犧牲也值得。”冷祈的臉無比的堅定,卻依然慘白,道:“何況,外公不也說了,隻要十年,隻要風國能休養生息十年的時間,就能把祈兒給接回來嗎?”
“祈兒,你……”
……
他們在這裏一廂情願地謀劃着,皇宮裏卻鬧翻了天。
原因無他,因爲,北冥皇帝和高陽女皇率着十餘名皇者,突兀地出現在皇宮的上空,指名道姓要冷風怒出來見駕!
冷風怒好歹也是一國皇帝啊,跟他們平起平坐,憑什麽要他出來見駕?見的哪門子駕?
馬上就有皇宮的尊衛不怕死地沖上前去,被十餘名皇者的威力一壓,統統都像缺了水的魚一樣,拼命地喘息着,全部被迫跪于地上。
“冷風怒的确不在皇宮裏,這幫侍衛并沒有說謊。”神識一擴散,夏淩仙很容易就搜到了。
當然,她小心翼翼地避開了皇宮禁地的那處園子,那裏有一個神識比她還厲害的老怪物,她暫時還不想驚動他。
想來,那個老怪物還不知道他們已經兵臨城下了,否則,早在他們到達的那刻,出來阻攔了吧。
北冥幽沖她會意一笑,朝着身後做了一個手勢。
十餘名皇者的氣息一盛,淡淡的靈力,從皇宮開始一寸一寸地朝整個皇城擴散。
如今的風國,就隻剩下一個空殼子,靈力威壓所到之處,守城的兵将雖驚,卻無一人敢出來不要命地阻攔。
“好強悍的威壓!”書房裏,感觸到那一股威壓,冷風怒一驚,道:“是皇者的威壓!”
“皇上,是從皇宮的方向傳來的!”
四周随其出行的暗衛,頂着那股壓力趕來禀報。
“皇宮方向的皇者威壓?”丁武暗驚。
卻見冷風怒在最初的緊張過後,神色反而放緩了下來,道:“皇宮方向的話,那倒是不用怕。不瞞嶽父,皇宮禁地裏,的确被朕供奉着一個高級皇者,說不定是他出來了,朕這就回宮瞧瞧。”
“或許,還沒有到要把祈兒送到高陽國的地步。隻要那位皇者願意出關,那風國,就要救了。”
“皇上,這是真的?”丁武根本不敢置信,皇宮裏居然住着一個高級的皇者,那這個高級,到底是多高?
“他答應過朕,會保風國不亡。”
“請皇上容許微臣一道前往皇宮拜見這位皇者。”
皇宮裏居然有這樣的一位實力高深的大人物,他丁武若是不趁機結識,那就不是丁武了。
他就疑惑着,是什麽支撐着冷風怒居然同意歐陽華那個好戰狂徒的征戰提議,想來,這個皇者就是靠山之一。
隻是,他們沒有想到,他們的征戰打到全軍覆沒了,這位皇者都沒有出關的意思,所以冷風怒才會急急地來找他這個嶽父讨要計策,來保住風國。
這樣想着,剛剛熱起來的心,又冷卻了幾分。
“好,請嶽父随朕一道回宮。”
冷風怒思索了一陣,道。
隻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一趟回去,便加速了風國的滅亡!
而丁武更加的沒有想到,他所謂的聯姻,更是激動了北冥幽,完全沒有轉環的餘地。
皇者的靈力波動,又怎麽能避得開正在磨合新得來的身體的老怪物的感知?隻是他正在魔靈與新載體磨合的重要關頭,沒有辦法現身罷了。
而烈火感知到,馬上跪在宮殿的外頭,道:“報大人,有皇者入侵,氣息十分的強盛。”
他不敢随意釋放自己的靈力出去探查,怕觸動地方,直接闖到這裏來。
沒有大人的吩咐,他不敢善自動作。
當“龍玄晰”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正要怒抓他回去,卻聽到那位大人陰森森的聲音,原來,那位大人居然奪舍了!
這等邪術,讓他害怕得瑟瑟發抖,更加不敢有絲毫的背叛,也不敢有自己的想法,怕下一秒不妙,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在那之前,他還跟原本的龍玄晰見過一面,說過幾句話來着;可一轉眼,人還是那個人,可裏面卻不是了,這是多麽令人驚悚的一件事情!
難怪叫魔主,可不就是魔鬼一樣的麽!
“沒有老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輕舉妄動。守好園子,除非他們闖入這裏,否則,一概不用理會!咳咳。”
“龍玄晰”道。
眉頭皺了皺,這具身體,居然比原來的那個三尺孩童的身體還要難融合。
在他想要百分百契合的時候,總是感覺有一股力量在推拒着他的進入。
難道,這具身體本身還有殘魂?
完全不可能。
龍玄晰的三魂七魄,已經被它完全打破了。
無底洞上的千年寒鐵的紫色光芒全聚在他的身上,助他聚斂魔靈之氣。
不知道那千年寒鐵是什麽材質,又或者是表面上看來起來是千年寒鐵,而實際上卻是别的東西,不然,怎麽會是紫色的光芒呢。
“是,小的遵命。”
烈火收到命令,身形漸隐。
在那位大人面前,他們連屬下都不是,隻能是走狗。
沉睡多時的真正魔主,也被那皇者的靈力威壓給驚醒過來,一擡眼,便看到一個陌生的人影坐在自己的面前。
“尺童,你又換身體了。這次,叫什麽?”
清幽的聲音,再着無盡的冰涼之意響起。
寒冰玉床上的白霧一樣的人形,坐了起來,問道。
還是凝虛不散的魔靈體,隻是,下半身的雙腿,已不僅僅是看到金絲銀線勾勒出來的繁複花紋,而是一直實體往上,到了腰部。
頭形與上半身依然是白霧虛影,不過,卻清楚了好多,透過迷迷糊糊的虛霧,可以勾勒同淡淡的五官人形手臂出來了。
身爲魔主,自然一眼就能認出自己魔族人的本體。
不管這個跟随他多年的魔仆換了幾次身體,那藏在軀體裏的魔族的靈體,總是對他這個魔族的主人産生靈魂的臣服之意,感應紋路傳過來,讓他一目了然。
“主,這具身體的契合度十分的奇怪,仆還未能完全契合。”魔靈十分艱難地回答,同時,“龍玄晰”的身體開始失血式的蒼白,虛汗直冒,一縷縷黑霧,從頭頂飄出。
那是魔仆的靈體。
它竟然被這具該死的身體給趕出來了。
“咦——”魔主奇怪了,也走進了仔細瞧瞧,道:“他是上古皇族後人,難怪。”
“你放棄吧,就算它的三魂七魄不在了,但是,非它血脈的傳人,不可入體。”他道。
黑霧凝成了一團,氣呼呼地東飄西蕩,發洩着憤怒。
怎麽會?
明明剛剛進入龍玄晰的身體的時候,感覺還好好的,卻沒想到過後排斥這麽大,居然是上古皇族的後人!
“哼,仆就不信了,管它什麽人,還有我魔靈占據不了的軀體!”黑霧咆哮,倏地從那僵硬了的軀體的七竊鑽了進去。
魔主道:“要不要本尊幫你?”
“不,主,你千萬不要動。仆好不容易才讓你聚了半形,這一消耗隻怕又要打回原形,主,你的靈體也會跟着消失的!主,你千萬不要随意幫仆!”
魔仆慌張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