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刀刀叉叉的,估計最快也要七天,不過,若是身邊有一個人幫我拉風箱的話,會快一些。”洪老師傅道。
“那好,我幫你拉,你看最短要幾天?”夏淩仙問道。
七天,說短不短,說長不長,誰知道會在這幾天裏有什麽變化,導緻穆老夫人的腫瘤瞬間由良性轉爲惡化,動手術的時間,自然是越早越好。
“你嘛,有你幫忙,四天,四天足矣!”洪老師傅眯了眼,打量着夏淩仙,想到在醉仙樓裏居然還能追着他滿圈跑,應該功底不錯的。
添香和穆叔卻在一旁反對道:“小小姐,你可不能……”
“小小姐,還是讓老奴回到定國公府,另外安排來過來協助洪老師傅吧。”
“不用了,我決定的事情,不容更改!”夏淩仙道。
洪老師傅道:“那麽,這幾天裏你就住在這裏,這天色還早着,現在就開工!”
“小小姐!”添香叫了一聲。
“此事,還是回府禀過老爺和夫人再做決定吧。”穆叔也擔憂地道。
夏淩仙微微一笑,對他們道:“你們都回去吧,把我在洪老這裏的事情告訴祖父和祖母,讓他們安心養好身體,四天之後,我必定回府!你們也不用太擔心,我會沒事的!”
剛剛才接觸到大門,她便感覺到有一股陣法靈力沖撞而來。
這破院子,看着好像很破敗的,卻是沒有什麽人敢随意地闖進來便知道,這洪宅,不是什麽人都能随便進的。
有着強悍的靈力陣法護着,她在這洪宅裏還能有什麽事?
況且,在北冥國京城,她初來乍到,就算前些日子在賞燈宴上出了風頭,那些看她不順眼的人想要報複,也不會這麽快就動手,暫時她的人身安全,還不需要擔憂。
穆叔和添香還想留下一人來陪着她,卻被洪老師傅一揮手,将大門給關上了,粗聲粗氣地道:“在我這洪宅裏,還怕什麽?有我老頭子在,誰也欺負不了這小丫頭去!再叽叽歪歪的,把你們全部趕出去,東西我也不做了,但是酒,我卻還是要留下的!”
穆叔和添香無可奈何,站在大門外,對視了一眼,最終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夏淩仙看着這滿院的荒草,臉上挂着清冷的疏離的微笑,道:“洪師傅,你說現在開工,要我做些什麽,請盡管吩咐,不必客氣。”
洪老頭看着她,細細地打量了好一會,才氣哼哼地道:“算你這丫頭猛!方才在大門那裏,就差點破了老頭子精心布置了一輩子的天龍八部護宅陣法!逼得老頭子不得不改口,答應幫你打造物事!居然還說要打老頭子的辟股,這話,這話……”
胡子又跷起來了。
夏淩仙越發笑得燦爛了,兩枚銀針在指尖流轉,閃爍出熾藍的光芒,竟是淬了毒的!
她道:“老師傅,現在我要幫你做些什麽?那套刀子我有大用,趕緊給我造出來,不然,就不是打辟股這麽簡單了。”
洪老瞎間酒醒,道:“得了得了,這一輩子,老頭子沒怕過誰,沒被誰的淫威給吓倒過,這下子,倒是栽在你這小女娃的手裏了!你這毒,是從哪裏來的?是什麽時候下在我身上的?怎麽一瞬間,我老頭子的靈力全都不管用了?!”
夏淩仙揮了揮衣袖,收回了銀針,道:“現在知道這些,還有什麽用?反正,你若是不趕緊給我把東西打造出來,你就一輩子也别想再擁有靈力。還有,你現在開始功工,我現在就讓你恢複靈力,否則,你等着吧。”
她是怎麽下毒的?什麽時候下的毒?她怎麽可能會告訴他。
而且,像洪老這樣自負的人,處處都是破綻,讓别人下毒的機會實在是太多了。
光是那不經意間抹在壇子上的藥粉,就足夠能讓他生命終結,何況他還喝了那麽多!
本來,她沒有這一手的,隻是剛剛在洪宅外面又碰到了他,依他嗜酒的無賴樣,被他看到她這一百來斤的酒是來送他的,他還強搶過去,然後對她所要求的事情拿嬌一翻?
所以,她就在從添香的懷裏接過酒之後,就将讓人暫時失去靈力的藥粉塗在了壇子邊緣。
那藥粉,對一般的人是沒有效的,隻有對那些剛剛喝過酒的,一接觸到,馬上就會被酒氣熏蒸,随着空氣,吸入人體!
這樣快速又讓人防無可防的毒藥,想必這夢遊大陸,暫時應該還沒有人研制出來。
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别的,就是麻醉散裏加了一點别的東西改變了一下,讓有的知覺變得遲鈍,然後其他的藥裏暫時抑制住了人體内的靈力波動,讓他們自己以爲沒有了靈力而已!
她故意說得很嚴重,很陰險,就是讓這個脾氣古怪的不按理出牌的洪老頭趕緊給她打造手術刀!
這個世界,可不像二十一世紀那樣,能打造出極薄極薄的又鋒利的刀片,這裏整體來說,煉鋼打鐵的技術還是很低的,全部都是靠人力。
不過,洪老是武尊九級的高手,那力量應該不亞于二十一世紀的焊鋼術能才是。
“哼哼,看你長得貌若天仙似的,誰知心裏卻是那麽多的彎彎腸腸子,走了走了,趕緊給我拉風箱去!”洪老頭氣哼哼,十分不情願地帶着她去了煉鋼房。
日落西山,倦鳥歸林。
一日又一日,很快,四天便過去了。
一把把精緻小巧,形狀不同的,如同雪花銀一樣精白的手術工具,齊齊整整地擺放在盒子裏,依着夏淩仙的要求,在這段日子裏,讓洪老頭又給她多打了一副銀針。
洪老頭的技術,當然與之前她遇到過的不一樣,這一幅銀針,比之前的更堅硬鋒利,如果之前的那一套,需要用十成的功力才能将百米開外的頑石給碎開的話,那麽現在的這一批,由需要五成的功力就行,省力了足足一半!
果然,工欲利其事,必先利其器。
這點發現,讓夏淩仙很想把自己所用過的東西,全部交給洪老來打造。
“洪老出品,必定精品。”
“小丫頭,這幾天,看你煉冶的天份不錯,不如,讓老頭子收你爲徒,将一身的打鐵技術傳授給你,你看如何?!”由最先的排斥,到現在的依依不舍,洪老頭子居然腆下了臉來,求收夏淩仙爲徒。
夏淩仙将東西收好,别在腰間,白了他一眼,道:“怎麽?這幾天把你折騰得還不夠嗆,還想讓本小姐往後繼續折騰你?看不出洪老你有這個受虐狂症!”
讓她接收打鐵技術?她又不是男孩子!再說,她現在還有大事要辦,這個學藝的事情,還是往後緩一緩吧。
洪老馬上跳了起來,氣道:“你這小丫頭真是不識好歹,你可知道這夢遊大陸多少人想拜老頭爲師嗎?全都被老頭子給轟了出去!”
“哎,洪老啊,以後誰想學,你就趕緊收了吧!你看看你現在,居然也不考慮對方是一個小姑娘,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兒,誰會願意一輩子陪着一間打鐵鋪到老啊?本小姐看你想收徒是不想瘋了!瘋到一邊瘋去,千萬别打本小姐的主意!”夏淩仙非常不給面子地往外走,頭也不回地跨出了煉鐵房。
幾日不回定國公府了,也沒有人來傳遞府裏的消息,不知道祖父祖母過得怎麽樣,有沒有聽她的話,乖乖的養好身體,等她回去動手術。
對了,還有她那個同母異父的親哥哥北冥幽,前後加加起來,都有十多天快半個月沒見到他了,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什麽時候回安陵城,她也好跟着回去。
她跟去的目的不是留在安陵城,而是回陽城,去當初她的前身将象形玉佩給當掉的那間當鋪裏,贖回那塊雲瑤玉。
“喂,小丫頭,你真的不想學?你學了,也不一定就要你開鐵匠鋪啊,唉!”洪老頭子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後嚷個不停,直至她走出大門外,不見了身影,才神情落寂地打開了酒壇子……
一出洪宅,夏淩仙便看到了前來接她的穆叔和添香,還有一大隊武裝整齊的铠甲人馬。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這是要幹什麽?”夏淩仙劈頭就問,心裏快速地掠過一個不好的預感。
添香眼眶紅紅地垂下頭去,穆叔聲音低沉地道:“三天前,小安王爺在回府的路上,被人襲擊,如今重傷養在府裏,已經昏迷了好些日子。連藥聖宮的醫聖都請來了,藥方開了不少,卻是還沒有清醒過來。”
“老爺和夫人擔心小姐,所以才派了大隊人馬來迎小姐回府。”
夏淩仙一聽,大感吃驚:“是誰這麽大的膽子,居然在京城裏伏擊安王?老皇帝呢,老皇帝那邊是什麽态度?”
聞影他們這些暗衛是幹嘛的?居然讓北冥幽那修爲深不可測的家夥也受了傷?
“自然是全城戒嚴,搜查兇徒,但是三天過去了,依然一無所獲。”穆叔道。
“好了,詳細的情況,在車上給我細細說來,現在馬上趕回去,我要看看北冥幽到底傷成了什麽樣子,居然連藥聖宮的醫聖都沒有辦法。”夏淩仙的眉頭一凝,跳上了馬車。
添香緊跟着上去,穆叔駕車,大隊人馬迅速離開回府。
他們才剛離去,在洪宅的上空出現了一道虛影,美須垂胸,一身儒衫:“沒想到就連洞察一切人心的本王都被你給欺騙了,原來,那日的翩翩玉公子,居然是你——夏、淩、仙!”
所謂的醉仙樓玄老闆,那個雨國的大王子,龍玄晰!
“果然,已是少女中的絕色,已非當日所見到的醜小鴨一隻!”
白雲渺渺,春風吹過。
洪宅上空的虛影,已無蹤迹。
“安王,怎樣了?”一入定國公府,夏淩仙來不及跟穆定國公和穆老夫人寒喧,隻是相互打了照面一個點頭,便問起北冥幽的情況。
穆老夫人輕輕地抹一把淚,道:“安王爺好幾天沒醒過來了,藥聖宮的醫聖剛剛才走,這回侍候他的人正在熬藥,希望這一幅藥喝下去之後,他能清醒過來。”
北冥幽,與他們定國公府,可是這世間唯一一個有血緣關系的孩子了,穆老夫人的心情要多沉重就有多沉重。
她還沒有知道夏淩仙有可能是她的親親外孫女的事情,在書房地下密室裏發生的一切,夏淩仙緘口不提,穆定國公爲了她着想,也是半點都沒有透露,隻是在給外人介紹夏淩仙時,會底氣非常的充足,不像一般的認養孫女嘴酸說不出來,怕别人背後嘲笑的那種。
“仙兒,你的醫術好像也不差,快去看看吧。”穆定國公也是眼眶紅紅的,道。
夏淩仙臉上的焦急和憂擔并沒有刻意地去隐瞞,而是老老實實地展現了出來,這看在除了穆定國公的人的眼裏,都以爲她對北冥幽是有了情意的,所以才會這麽關心。
卻不知道,她與他,有可能會是嫡親嫡親的兩兄妹。
親哥哥出事,做妹妹的,哪能不着急,不擔憂的。
若是換作以前,管他出了什麽事,她才不慌呢;可是如今,他們有可能是兄妹,在一切都沒有查清楚之前,她不能失去這個哥哥,她還想像着,弟弟夏翰林知道自己還有這麽一位親哥哥,還有北冥國的穆定國公府的外祖父母在,不知道會是怎麽樣的一幅歡喜雀躍的心情呢。
“好,那仙兒先行告退。晚些,再來給祖父祖母請安。”夏淩仙沉重地一點頭,便直奔北冥幽的住處而去,身邊跟着出來迎她的青兒和添香二人。
聞影守在院子的外面,垂頭喪氣的,神情十分的寂寥,看到夏淩仙匆匆而來,上前單膝跪下,道:“小姐,屬下沒有照顧好王爺,導緻王爺如今昏迷不醒,請小姐責罰。”
院子裏的綠兒黃兒也跟着出來行禮。
夏淩仙越過他們,道:“我沒有責罰你的權利,你若想領罪,還是等北冥幽醒來再說吧。現在,你們都守在院子裏,我進去看看。若是有用到你們的地方,我自然會叫你們。”
“是,奴婢遵命。”青兒等人回道。
紅兒紫兒從房間裏走了出來,郁郁地低着頭給神色有些愠怒的夏淩仙行了禮,便默默地與青兒等人一道站在外面。
今天的陽光很好,從窗棱上照射了進來,一室的暖光,十分的溫馨。
可是,在這溫馨陽剛格局簡潔有力的房間裏,中央的那張玉檀香木大床上,一人正沉沉地躺在上面,如同了無生息一樣,令人感覺不到半點生機。
夏淩仙的神識,一掃而過,胸骨斷了兩根,心肺有所創傷,筋脈氣流非常的不順暢,靈力糾纏,在他的體内亂顫,氣血逆流,腦供血不足,下肢卻靜脈曲張,情況危險到了極緻。
這人,不是修爲高深莫測的嗎?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到底是誰伏擊了他?竟然傷殘得如同廢人一般?
丹田雖然還沒有被廢掉,但是卻受了重傷,無法凝氣,自我療傷,所以才會變成了這幅一動不動的了無生機的死樣子!
“小小姐,王爺的藥熬好了,奴婢現在就端進來了。”紅兒在外間道。
“好,讓聞影端進來,”夏淩仙的聲音低沉地吩咐,門外的紅兒足步停滞了一下,聞影迅速接過,将藥端了進去。
“跟我說說,王爺怎麽會傷成這個樣子?到底是遭受了多少人的襲擊?”夏淩仙接過藥碗,放到鼻端下聞了聞,問道。
可是那一聞,卻讓她的眉頭擰了起來,将湯藥放在一邊,道:“這藥,是誰熬的?可是根據醫聖的藥單一味一味地抓?那個爲王爺醫治的醫聖是誰?現在何處?速速給我綁來!”
是綁來,而不是請來!
聞影還沒有回答上面的話,又聽到夏淩仙話裏的意思是這藥有問題,能讓藥有問題的醫聖當然也是有問題的,二話不說,一個浮影不見,已去捉拿那剛剛離府的醫聖去了。
青兒她們魚貫而入,紅兒道:“藥是國公府裏的藥房姑姑親自煎送來的。黃兒已經去把她給帶過來了。”
“王爺原本不會受這樣的傷的,隻是之前……”紫兒猶豫着要不要說出來,綠兒卻給她一個眼色,搖了搖頭。
夏淩仙道:“隻是之前怎麽了?說話怎麽吞吞吐吐的?你們這些天跟了我了,難道還要隐瞞我什麽事情不成?趕緊說,王爺他怎麽回事?一般的人是傷不了他的,哪怕是武尊九級巅峰的人想傷他,也是傷不了的,這一點,你們别想瞞着我!可是,此刻,他卻躺在了這裏,你們再不跟我說實話,以後就不要跟着我了!”
她是生氣了,話說得很重。
“之前,王爺是受過傷的,傷還沒有好,而且,這幾天,小小姐一直都在洪宅裏打造器皿,王爺便把我們都安排去了洪宅四周保護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