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個赤裸上身,穿着皮夾克,滿臉胡須和長發的男子從後面走了出來,老闆娘低頭吩咐了什麽,幾個男子微微點頭,邪笑一聲,騎上摩托朝着兩輛車駛離的方向跟了過去。
車子在三層的小樓前停下,此時天邊已經泛起了微微的魚肚白。
門口多了輛巨大的皮卡車,上面拉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設備。
院子沒有鎖,推開門可以看到養殖的一些熱帶植物,水龍頭下濕淋淋的,有幾雙沾滿了泥的膠鞋,好像有人剛回來。
吳道紅和王峰對視一眼,臉色微變。
擡頭往二樓看去,隻見最裏面一個房間的燈亮着,有說話的聲音,好像是在開會讨論着什麽,看樣子是忙了個通宵。
王峰想了想看向江洋道:“劉振東主任應該是回來了,要不要上樓打個招呼,還是直接去宿舍休息?”
江洋看了看醉醺醺的闆寸,擡頭看向二樓道:“讓老吳帶闆寸去宿舍,你陪我到二樓去打個招呼吧。畢竟剛到這裏,報個到是應該的。”
王峰點頭,對着吳道紅使了個眼色。
吳道紅領會到王峰的意思,于是便攙扶着闆寸沿着右側的樓梯上樓了。
江洋則在王峰的帶領下從左側上了樓梯。
這棟樓的設計有些古怪,樓梯不像是國内那樣,每一個台階都是固定的尺寸,而是高低都有,且形狀不太規則。
樓道的燈有些昏暗,
上面貼着一些地圖以及華夏的旗幟。
直到那處亮燈的辦公室門前,王峰終于停住了腳步。
江洋擡頭看了看,上面寫着“主任辦”三個字。
辦公室的門開着,裏面的煙味和雪茄味很濃,白霧缭繞,幾個人在議論着什麽,江洋聽不太清,隻是能聽到“勘探”“油質”“提煉”“設備”等字眼。
應該是在聊石頭勘探結果的事情。
王峰伸手敲了敲門,裏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隻見不到20平米的房間内,簡約的木地闆,粉藍色的牆壁,深藍色不到一平米的窗戶上,僅僅是一個木架刷了油漆,釘了四塊小玻璃在上面。
屋内的陳設簡單,一條小方桌,一把椅子就算是辦公桌的全套了。
牆壁邊上放着六把椅子就算是沙發了,茶幾很小,上面有一個茶壺和兩個水杯,上面布滿了灰塵,可見這幫人幾乎是不喝茶的,又或者說是根本沒有時間喝茶。
一切的一切簡單的都不能再簡單。
五個華夏男人靠牆壁坐着,手裏拿着一些資料和瓶瓶罐罐,辦公桌前坐着一個頭發高高梳起,眉頭成川,臉色嚴峻的中年男人。
男人大概40歲出頭的樣子,盡管這裏的天氣四季如夏,他仍然穿着厚厚的工裝褲和米黃色的工裝外套,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甚至看不到他的脖子。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個男人的衣服上帶着不少金屬牌子,上面有看不懂的字符。
胳膊上兩個
,胸口兩個,從桌子下方看去,他的鞋子上也有幾個金屬牌子,看起來有些奇怪。
聽到敲門聲後,男人下意識的擡頭朝門口看去,見到來人是王峰後,眉頭皺起。
“沒看到我在開會嗎?”
此人正是這次項目的主要負責人,劉振東。
王峰似乎有些懼怕這個劉振東,說話的聲音很小:“江主任到了,過來跟您打個招呼。”
劉振東歪頭朝外看了看,在江洋身上打量了一番:“江洋?”
江洋點頭:“是我。”
劉振東擺了擺手:“都進來說話。”
聲音很沉,很有磁性。
音量不大,卻讓人聽的清清楚楚。
二人剛剛進屋,劉振東眉頭再次皺起:“你倆喝酒了?”
屋内的氣氛有些凝重。
王峰有些不知所措,江洋開口道:“喝了點,畢竟是剛到這個地方,我也是剛剛接觸新的同事,就帶他們放松了一下……”
“他-媽的。”
話音剛落,劉振東有些生氣的道:“你們幾個這樣可就不厚道了。”
江洋和王峰同時一怔。
劉振東道:“咱們項目部這麽多人呢,喝酒也不說叫上一起,怎麽,嫌棄我們這幾個奔在一線搞技術的是土老帽,跟你們喝酒去丢人嗎?”
此言一出,衆人也都笑了,氣氛稍稍緩和了不少。
江洋微微一笑:“下次一定。”
劉振東摸着下巴,眼神再次在江洋身上看了幾秒鍾,随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說,别客氣,把這當成自己
家。”
“謝謝。”
江洋禮貌回應,去一旁拉椅子坐下,隻見幾個身上髒兮兮,歲數偏大些的男人對自己的眼神有些許敵意。
“老蘇,江主任第一天到單位來,就不知道去倒杯水?”
劉振東呵斥一聲。
老蘇是個近六十歲的男人,頭發自來卷,滿臉的胡茬,聽到劉振東的呵斥後,轉過頭去冷哼一聲:“燒水壺就在那擺着,想喝不會自己倒啊?”
“你……”
劉振東微微一怔,氣呼呼的站起身來去倒水,不忘嘟囔一句:“越來越沒規矩了!”
走到茶幾前,劉振東先是拿起茶壺打開蓋子聞了聞,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随後回到桌子前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一盒茶葉。
鐵盒子,筆筒大小,擰開蓋子,劉振東尴尬一笑:“這的鬼天氣太扯淡了,好好的茶葉才半年,長毛了!不過沒關系,這個茶葉長毛了一樣喝,味道更好。就像咱們老家那個普洱茶,放的時間越久越好喝!”
不知是說給江洋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總之是抓了一把茶葉塞進壺裏,然後擰開水龍頭,接滿了自來水,走到老蘇的旁邊,瞪着眼睛。
“燒水去!”
老蘇擡頭看了一眼劉振東,滿臉不樂意的接過茶壺出門了。
劉振東看向門口,罵罵咧咧:“這個老東西。”
随後看向江洋,哈哈一笑:“别介意,我們幾個都是粗人,沒念過細書,加上來到這裏常年往大山裏鑽,什麽涵
養啊情操啊,早都忘的差不多了。”
江洋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眼神在劉振東胸前的鋼牌上撇了一眼。
發現上面刻的是人的名字和日期字樣。
胡華,1963,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