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塞恩總共帶了兩份大禮。
第一份大禮,是他利用給楊賀然提供大量資金助他死灰複燃,在湄港惡性襲擊案件中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第二份大禮,就是湄港老大江洋的未婚妻,正派夫人——陳岚。
當一個喪心病狂的人想要不計一切代價展開報複的時候,其力量是恐怖的。當一群人不惜以生命爲代價想要造成某種恐慌的時候,那種打擊是毀滅性的。
在楊老闆的煽動下,那些曾經黑龍幫和波剛的餘黨抱成一團。那些因爲“戰争”而失去兒子、丈夫或父親的人們把仇恨全部轉移到了湄港及江洋的身上。
那些老弱婦孺甚至不惜把自己做成人肉炸彈混迹進湄港,然後化成燦爛的煙火,與那些硝煙一起在這個世界上留下最後一幅詩篇。
猩紅。
當威廉提出帶來了兩份大禮時,塞恩似乎已經早就知道了他要送來什麽。
“不急。”
塞恩淡定的道:“我的魚還沒有吃飽。”
他轉頭看向威廉:“在你的禮物送來之前,我想先給你看個開胃小菜。”
說罷,他打了個響指。
幾個全幅武裝的西方士兵推着一個身材高大而魁梧的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頭頂裹着黑布,像是套着一個密不透風的袋子。
從身材上看,他的雙臂很長,如同一個猿人。
威廉眯起眼睛,盯着這個熟悉的身影,細細的打量着塞恩口裏所說的開胃菜。
直到他看見那隻手的時候,塞恩的記憶重新被喚醒。
那隻手很大,曾經就是它扇在過自己的臉上。
也是這輩子唯一被人打耳光。
“嘿。”
威廉不由笑出了聲,嘴角輕輕撇起,已經明白了塞恩的開胃小菜到底是一盤什麽菜。
塞恩一根手指擡了擡。
士兵會意,摘下了闆寸的頭套。
闆寸閉着的眼睛緩緩睜開,面無表情的看着周圍的環境,顯得有些冷漠。
“小人。”
闆寸冷笑,顯然已經明白了自己被騙。
塞恩看向闆寸,用手裏的毛巾擦幹魚身上的腥臭味,一邊擦拭一邊走到闆寸的對面。
隻見闆寸的嘴唇有些幹裂,眼角畫着的重熏妝已經有些模糊,金屬搖滾風格的巨星此時看起來有些許的狼狽。
“你的那首《國際歌》我聽了。”
塞恩站直了身子,盯着闆寸:“窦建軍先生,很榮幸,我可以聽到你的佳作。”
闆寸冷冷的看着塞恩,一言不發。
塞恩道:“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要爲真理而鬥争。”
塞恩的漢語很标準,一字一句的念出了歌詞。
闆寸看着塞恩,冷聲道:“有什麽事情,你可以直接說。”
塞恩微微一笑,繼續道:“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
“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
塞恩再次離闆寸近了些,盯着他的眼睛:“歌詞裏,是這麽寫的吧。”
闆寸盯着塞恩,輕蔑的道:“怎麽,有什麽問題麽。”
“沒什麽問題。”
塞恩急忙揮手,開口道:“我仰慕窦建軍先生很久了,對歌曲中的很多東西不太明白。我的夫人,孩子,都很喜歡聽您的歌,我們一家都把您當成偶像,所以這次特意過來想要跟探讨探讨。”
闆寸冷哼一聲:“你就是用這種方式跟偶像見面的嗎?”
說罷,看了一眼旁邊的威廉,稍微停頓了兩秒,心中已經明白了個大概。
面對闆寸的态度,塞恩似乎一點也不生氣。
他擡頭看向闆寸的頭頂,隻見他長長的髒辮已經脫落了一半,額頭後面三指寬的地方全是寸發,看起來有些怪異。
“原來是假的。”
塞恩笑了,身手去摘闆寸頭上的假發。
闆寸開始拼命的掙紮,巨大的力氣讓幾個士兵險些按不住。
突然——
“嘭!!”
一個壯碩的西方士兵猛然擡起拳頭,朝着闆寸的腹部狠狠砸了下去。
闆寸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上。
膝蓋接觸地面的瞬間剛想起身,又被幾個大漢死死的按了下去。
終于還是跪在了塞恩面前。
塞恩依舊淡定的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看着闆寸。
“呃……!”
闆寸如同一隻野獸,喉嚨裏傳來低吼,身上的肌肉暴起,脖子裏的青筋乍現,看起來很是恐怖。
塞恩笑出了聲,不費吹灰之力摘下了闆寸的假發。
隻見他的頭發比以前更短了,隻有薄薄的一層貼在頭皮上。
“闆寸。”
“全名窦建軍。”
塞恩把玩着闆寸的假發,淡淡的道:“我了解過你的故事,你是一個很悲慘的人。”
闆寸用力掙紮着擡起頭,卻不料額頭,脖子都被一隻大手抓着,由于那些手的力量很大,讓他的面部都已經扭曲。
眼睛充血,通紅之色,如同厲鬼一樣看着塞恩。
塞恩依舊淡定:“1998年的時候,你還隻是華洲石山縣下的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小混混。”
“靠着打架鬥狠,在混混圈裏小有名氣。父親死的早,母親又體弱多病。”
“你呢,眼高手低,高不成低不就。”
“去做些髒活累活一天賺個三十塊錢,你看不上。想要做些體面的工作,卻又沒人要你。”
闆寸惡狠狠的盯着塞恩。
塞恩嗤笑:“我說的沒錯吧,闆寸先生。”
闆寸的面部扭曲,似乎要把塞恩吃下去一般。
塞恩伸手在闆寸的臉上輕輕拍打,開口道:“既然跪着,就要有跪着的态度。”
“吐!”
一口唾沫朝着塞恩吐了過去。
塞恩似乎早有預防,閃身躲過,臉上的笑意更加的燦爛。
“遇到江洋之後,你總算有了一份工作。”
“這份工作對你來說簡直是人生中的驚喜。”
“那就是……”
塞恩笑了:“做一名司機。”
闆寸呼吸急促,眼睛裏似乎能噴出火來。
塞恩不以爲然,繼續道:“你成爲了江洋身邊的人,成爲了一個好奴才。”
“随着江洋事業的前進,你的人生和社會地位更是水漲船高,越來越好。”
“你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車子,終于,還娶到了自己的老婆。”
“喔對了。”
塞恩蹲下身子,看着闆寸,眼神中有些憐憫的看着他:“聽說,那個老婆還是因爲江洋出面,才答應嫁給你。後來,她又拿着你的錢找了别的男人,你一怒之下回去打傷了人,險些這輩子都無法從監獄裏出來。”
“還是江洋出面,才讓你不至于在監獄中過一輩子。”
“說到底……”
塞恩疑惑:“你的人生,跟你自己有什麽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