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走到王大海身旁,從他兜裏扯出了一張單子,丢到衆人面前:“王大海的錢,隻不過是我先幫他墊上了,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交易,以後是要還我的。”
“解決惠連達事件,不是看在誰的面子,是我生意上的事情。”
“退一萬步來說,如果我當初不出面解決這個事情,那些人還能真的殺了她們母女嗎?”
江洋看向衆人:“我替王大海抗下了債務都沒說什麽,你們在矯情什麽東西?”
“門口的那個人,跟王麗以後是什麽樣的關系,如何相處,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從現在開始。”
江洋提高了聲音:“如果誰再敢在王大海和王麗父女身上嚼舌頭根子,就從這個家裏滾出去。”
此言一出,衆人心裏都是一震。
誰都沒有想到,因爲一個曾經犯了過錯的人,隻不過因爲衆人說了幾句話而已,平時一向和善的江洋怎麽突然大反常态,發了那麽大的火氣。
這種莫名的火氣很奇怪,衆人也都是一頭霧水,想不明白。
在說完那句話以後,江洋就拎着鐵鍬出門了。
走到花園裏,鋤草,澆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江晴想了想,從客廳裏走到了外面。
“真的是抽風,莫名其妙的沖别人發什麽火。”
作爲大姐,她還是在事後說了江洋幾句。
江洋踩着鋤頭,笑道:“我隻是覺得,當身邊人的人生觀出現問題的時候,是一件挺悲哀的事情。”
“很正常。”
江晴責怪的看了江洋一眼,開口道:“那個王大海惹出了麻煩,扔下孤兒寡母一個人跑了,确實太不負責任了。作爲一個父親和丈夫,這件事确實是他做錯了。”
“我知道。”
江洋看着大姐,想了想,開口道:“我沒說王大海這件事沒錯,可這個錯誤不至于到這種地步,我隻是覺得她們的做法,對王大海來說太過殘忍了。”
“說到底,王大海是王麗的爸爸,生她養她20年,以王麗之前的條件,說她是掌上明珠不過分吧?”
江洋放下鋤頭,站在江晴身旁道:“王大海不是神仙,他也不知道他跑了以後會發生什麽事情。作爲妻子也好,女兒也罷,心灰意冷,喪失信心,甚至痛恨他,這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我覺得到無法原諒這一步,是不是有些太沒有人情味了。”
“現在的人是怎麽了。”
江洋深深吸了一口氣:“怨氣太深,眼裏沒有恩情,沒有過往,很容易抓住一件事就無限放大,不僅老死不相往來,甚至還要按在地上踩兩腳。”
“尤其是對父母。”
江洋微微沉默,目光呆滞:“一個人如果對自己的父母都無法原諒,我實在想不出來發生了多麽巨大的事情才會如此。”
“剝奪他們生存的權力?虐待?又或者是什麽嗎?”
“可王大海的這個錯誤,不至于被升級到這個地步。”
“如果一個人對親生父母的底線都是如此的話……”
“我……”
江洋呼出一口氣:“那對别人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你剛才發火,不是因爲王大海和王麗,而是因爲從這件事上,看到了他們的反應。”
江晴微微一笑:“覺得有些失望,對嗎?”
江洋微微點頭。
……
滄瀾閣另一邊的院子裏。
司海和祖勝東出來抽煙,看着江洋和江晴姐弟兩人的背影出神。
“頭一次見他發這麽大的脾氣。”
祖勝東抽着煙,看着遠處的花園道。
“他發脾氣又不是沖咱們。”
司海道:“還看不出來嗎,那是在教訓幾個女人呢。”
祖勝東聳了聳肩膀,沒說什麽。
司海歎了一口氣,開口道:“其實吧,我倒是挺同情那個王大海的。”
祖勝東微微一怔:“同情?不至于吧?”
司海輕笑一聲,深吸一口氣:“我跟那個王大海一樣,有老婆,也有個閨女。”
“兩個都是祖奶奶一樣的供着。”
司海看向祖勝東:“這麽跟你說吧,在這個家裏,我爲她們做一萬件好事正常,但是如果敢犯一個錯誤,直接就會宣布死刑。”
祖勝東聽後笑出了聲:“王大海那個跟你這事兒不一樣,他那個有點過分了,抛棄妻女,這是原則性的大錯誤。”
司海道:“所以啊,犯個小錯都如此,像王大海那樣的事情,你就可想而知了。”
“我之所以同情他,是因爲我覺得王大海的這個錯誤,不至于讓她們母女如此對待他。”
司海看向祖勝東:“什麽利用也好,逃避也罷。很多事情都是所有人預料之外的,王大海也不可能預估到未來發生的事情。現在老婆改嫁了,女兒不認她,算他罪有應得。但是你看看屋子裏的那幫人都在說些什麽,女人們都怎麽評價的這件事。”
“太可怕了。”
司海笑道:“就像是剛才江洋說的,哪怕是一個普通朋友,照顧了她們這麽多年,難道還抵不過這一次犯下的錯誤嗎?真的扯不平嗎?連一個從新做人的機會都不給嗎?”
“更何況王大海畢竟是王麗的親生父親啊。”
司海有些憂愁,輕聲道:“我從來沒想過以後能從女兒那裏獲得什麽,或者以後指着她養老。”
“用做生意的角度來說,這是一項風險投資。”
“因爲我也不敢保證在我老的不能動的時候,女兒會不會在身邊,一切都是還未發生的事情,一切都是未知的。”
司海看向祖勝東:“知道剛才在屋裏的時候我想些什麽嗎?”
祖勝東抽着煙:“想什麽?”
司海道:“我在想,如果這件事發生在我的身上。”
“我跟王大海一樣,天塌了,慌慌張張的一個人跑了。又或者說,犯下了一個她們母女認爲無法饒恕的錯誤。”
“她們會不會跟白绫和王麗母女一樣,那麽對待我。”
司海的眼神微微閃爍:“會不會因爲這件事,把我這些年對待她們的好,全部一筆勾銷。到那時,我又算的了什麽,我還是什麽……”
祖勝東看着略顯傷感的司海,開口道:“要我說,你們就是把事情想的太複雜了。”
“女人嘛,都是感性大于理性的動物。”
祖勝東轉身面向司海:“在她們的心裏,情感類的東西會被無限放大,在她們的生命裏,所牽扯的和關注的東西,也跟男人不一樣。就像是白绫和王麗,在她們的心中,王大海就是她們的天,最大的依賴,甚至說,是她們的一切。”
“天都不靠譜了,說跑就跑了,那她們肯定大發雷霆啊。”
“男人考慮東考慮西,又是計算投入又是計算彙報,就像你剛才說的,付出了多少多少年,能不能扯平等等,男人會思考這些東西,女人才不管你這個。因爲男人跟女人的邏輯方式,壓根就不是一回事。”
“男人嘛,肚量大一點。”
祖勝東抽着煙,笑道:“你要是跟女人去算賬,算不明白的。老闆曾經說過,當感性遇到理性的時候,往往感性會獲得壓倒性的勝利。”
“這也就是剛才爲什麽一屋子的女人,都恨不得把王大海生吞活剝的原因了。”
司海聽後哈哈一笑,擺了擺手:“有道理,看來古人說的沒錯。”
祖勝東看向司海:“古人說什麽了?”
司海雙手一背,沉聲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