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紹佑的面色不好看,冷氣沉沉地坐在書房裏頭生悶氣。
心腹侍衛都是一路跟他出行的那些黑衣人,有眼睛看,腦子也不傻,知道自家太子在惱恨些啥。
“咱們來打個賭,猜猜太子殿下什麽時候去大餘國的業城?”閑着無聊,有人提出建議。
立時有人應和,“我賭年後,太子殿下有答應皇上,三個月内不離開呼城。”
立時有人搖頭,“三個月?怕是黃花菜都涼了。我賭一個月内,太子殿下料理了這邊的事情,便會過去業城,那樣還可以在年前趕回呼城。”
有人嗤笑,“太子殿下行事果決,我賭三日,必出呼城。”
各抒己見,又紛紛下出注銀。
“噓,太子殿下出來了。”有人過來通風報信。
“啊?”一幹人立時手忙腳亂起來,胡亂地收拾一通,又面色嚴峻,筆直地站立于院前。
然後,便見得楚紹佑微蹙了眉頭,帶了些冷飕飕地氣息,緩緩地踱步而來。
“樊勝,準備十壇百日醉。”聲音淡定。
“是,太子殿下。”立時有人往後奔去。
手指随便指一下,“你們兩個,跟着我去皇宮。”
“是,太子殿下。”又有兩人出列。
剩下的人看着楚紹佑的背影,面面相觑,有人小聲地問,“剛才誰賭三日内的?”
……
得了皇後燕欣怡的同意,北地國太子楚紹佑又出門了。
慈母多敗兒,燕欣怡坳不過兒子的執拗,不得已,幫他去楚胤景那裏撒謊。
面色擺得凄惶,“皇上,前些日子,哥哥給臣妾帶信,說爹娘年紀大了,時常念叨我和佑兒。臣妾很是感傷,一眨眼,都快二十年了呢。”
楚胤景知道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裏頭卻一直覺得愧對娘家。這些年他有努力補償燕家,但是,忠勇侯府險些因他的原因滅門,這個人情是補不完的。
“要不?讓佑兒去一趟業城,表達一下心意。”他猶豫着問。
燕欣怡揚起眸,神情看着也有些猶豫,“大餘國會對他不利麽?”
楚胤景振一記眉,冷聲道,“兩國停戰已久,東方昊不會爲難佑兒。更何況,當年你與朕回塢國之事,他也是有份的,扯開了講,對誰都沒好處。隻要佑兒低調些,便無妨。”
燕欣怡喜上眉梢,“多謝皇上體諒,臣妾明日便與佑兒講。”
她興奮地轉來轉去,不住地問,“皇上,您說臣妾給爹娘帶些甚好呢?佑兒見了他們又該說些甚呢?”
楚胤景的眉毛舒展開來,一把将她撈入懷裏,柔聲道,“欣怡的性子還是若小姑娘一般,爹娘年紀大了,自然是送山參雪蓮這種延年益壽之物。至于佑兒,你還擔心他不會說話?”
“對哦。”燕欣怡摟住他的脖子,眸眼溫潤,“爹娘見到了佑兒,應該會原諒我了吧。”
“會的。”楚胤景抱緊了她,心裏頭也有些愧疚。
第二日,楚紹佑被楚胤景叫去中殿,首先聽了關于孝道的訓導。然後便是讓他立時去一趟業城,努力修複母後與娘家的關系。
楚紹佑深度解讀楚胤景的意思,又做了适度的引申。
楚胤景深思熟慮後表示,他可以在業城過年,但是年後必須把燕小侯爺燕欣朗和小小侯燕卓麒帶來呼城探望母後,以解心疾。
楚紹佑唯唯諾下,就差簽訂軍令狀了。
從中殿出來,他立時拐去景甯宮,給母後燕欣怡點贊及辭行。
燕欣怡尚處于百感交集的情緒中,一直與他講爹娘哥哥嫂子的喜好,楚紹佑極有耐心地聽着。
最後,燕欣怡終于想起他此行的目的。
揚起眉頭,又是一通關照,“佑兒,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玉公主若是不同意,你别死纏爛打。楚思九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她若是發起火來,東方昊也得避着走。”
楚紹佑對這個丈母娘好奇得緊,“很兇麽?”
燕欣怡蹙起眉頭,想了想,很實在地說,“不兇,而且她很講道理,所以才厲害啊。你舅舅與她交過手,論了好幾回道理,都被她拍回去了。後來你舅舅說,楚思九這般的女人,就不該出現在咱們央洲大陸。”
楚紹佑緩緩點頭,按楚宇軒的形容,她的思想境界确實高遠,一般人難以望其項背。
“肯講道理就好。”他淡聲道。
燕欣怡擔心地看他,“你打算與她講道理?然而東方昊卻不是個講道理的,他很兇。”
楚紹佑抿起唇,面不改色地說,“與玉公主講情,與皇後娘娘講道理,與皇上講實力。”
……
秋景怡人,天高地闊,一套班子攏共七人,一路輕騎往南而馳。
後頭跟了三架馬車,裝滿了各色禮品,包括十壇百日醉。按速度算,馬車會落後三日到達。
與此同時,忠勇侯府的燕欣朗小侯爺已然收到了妹子之前寫給他的信。
眼瞳收緊,急急地奔去父親那裏。
“爹,不好了。”額頭淌着冷汗。
燕啓誠最看不上兒子一驚一詫的模樣,皺起眉頭,“急什麽?坐下說。”
燕欣朗氣喘不休,也不說話,直接把信遞過去,“您看了再說。”
燕啓誠怒了,斜過眼去看他。
幾個意思?
燕欣朗眼皮子顫一下,“嗖”地縮回手,一時情急忘了,父親五十歲後,眼睛就花了,看不清楚信紙上的字,有重要的信函要他幫着念。
磕絆着說,“我……我念給您聽。”
信挺長,耐着性子地念了一遍,眸子瞪得大,“爹,妹子是不是又給咱們找事來了。”
燕啓誠的眉毛早就耷下了,恨恨地說,“債,兒女都是債。一回還不清楚,又添上一筆。”
燕欣朗也是苦起了臉,“她說紹佑喜歡玉公子,讓咱們想辦法撮合?這是咱們能辦的事情嘛。”
自家兒子的這筆前賬未清,又添上親外甥這筆新賬,燕欣朗也是醉的。
“不過,公主配太子,倒是門當戶對的。這樁事情若是成了,咱們忠勇侯府就不必迎一尊公主佛入府了。”
燕欣朗的意志堅定,就算兒子娶個小門小戶的,也不要公主做兒媳婦。
燕啓誠冷冷地剜他一道,“這兩日卓麒有沒去過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