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司空影有關系的星星點點,事無俱細地浮現出來。
難道是他?
想了想,随意地撣一記衣角,她不緊不慢地擡起頭,朝雲鴻的方向綻一個笑顔。
若是司空影,雲鴻便是助力。
若是雲鴻,司空影便是助力。
無論哪一方,都不弱。
“既然打過招呼了,就進去吧。”她淡淡笑起,側了側身子,小聲地說,“總有一方是助力。”
“嗯呐。”
見她胸有成竹的模樣,肖劍來了信心。
說話間,雲鴻過來了,微蹙了眉頭,“有甚不對麽?”
楚思九笑一笑,“司空影在裏頭。”
雲鴻眨一記眼,眸底浮出些疑,不過他沒有多說,隻是問,“進去麽?”
“進啊,爲甚不進?”楚思九神氣活現地挺直腰杆,“他是我的患難之交,救過我一回的呐。”
雲鴻若有所思地搭一句,“一起走錯方向,白瞎了五日。”
“一來一去,何止五日。”楚思九挑高了眉頭,唇角浮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我與他的緣份還真是深厚呢。”
無所謂地揮一記手,“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一行人進去。
司空影果然在裏頭坐着。
一身玄色的直襟袍衫潇灑寫意,眉眼清俊,漂亮的眸子溫柔又奪目,笑盈盈地看着楚思九。
“才進來?”
楚思九打了個哈哈,“本娘娘身份高貴,要查探清楚了才能進來。”
司空影抿起唇,不動聲色地笑一聲,“過來坐吧。”
楚思九也不客氣,先做介紹,“這位是紅葉山莊的雲二公子,兵械專家,智商一百八。”
“幸會幸會。”
對于楚思九的這些跨時代的詞語,司空影的接受度極好。雲鴻面色淡然,也不知道有沒聽懂?
抱一記拳,“司空大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在下有幸了。”
司空影有待客之道,一邊給二位倒茶,一邊客氣地寒暄,“暗衛也有向紅葉山莊訂制器械,本座與貴兄有過一面之緣。”
雲鴻淡淡笑,“家兄性子熱情,與在下迥異。”
司空影微笑,“确實。”
這兩個一人一句,說得簡單又實在。
楚思九已然在邊上落座。
肖劍與十二衛中的明凡分開,一人坐一桌,看形态是一個防守的陣勢。
司空影轉頭望向楚思九,面色暖暖,“本座聽說貴妃娘娘大鬧後宮之事,還被禁閉了三日。”
楚思九裝模作樣地歎一口氣,面色幽暗,“從來隻聞新人笑,幾時聽得舊人哭。”
雲鴻沒見過楚思九在她與東方昊的事情上,發表過言論。陡然聽到一句,覺得哪裏不對,又是蹙起了眉頭。
他是個聰明又穩得住心神的,比照今日見到的這些異常,腦回路緩緩地轉起來。
司空影沒有這方面的思慮,拿起茶盞,默默地喝一口。
突地,他揚起眉,“既然出了宮,後面有甚打算呢?”
楚思九似乎愣住了,停頓了半晌,她長歎着靠到椅背上,聲音空洞。
“這個問題我還沒有仔細地想過。其實,在與黃裳講,要出宮的時候,我并沒有料到他會同意。死要面子,笑嘻嘻地出來了,心裏頭卻是空蕩。原來,我在他的心裏,也不過爾爾。男人呐,當你是個寶的時候,你是個寶。時過境遷,便是牆上的蚊子血,衣襟上的米飯粒。”
說完,她自己也覺得凄涼,拿起茶盞猛灌了一口茶。
雲鴻完全聽呆了,他那個聰明的大腦在處理這類事情上,有些無措。
司空影不語,眸光沉沉地看她一眼。
靜寂下來。
“貴妃,您不能因爲在皇上這裏失了意,便否定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雲鴻反應過來了,悠悠地說了一句。
楚思九古怪地瞄他一眼,“雲二公子說得有道理。”
雲鴻一怔,立時垂下了眸子。
依舊覺得詭異,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不說話,楚思九卻饒有興緻地與他對起了話,“雲二公子,前幾日,我畫了些兵械圖,你想不想看看?”
雲鴻不解地擡起眸,“貴妃不是說,要……”
“不等了,我已經想明白了。人生活一世,如何痛快如何來,萬一下一世投胎去了一萬年前,四周圍全是茹毛飲血的怪物,自己也長一身的大黑毛。哎喲喂,想想都糟心呐。”
楚思九眉頭揚起,笑得誇張。
這段話裏頭的邏輯,一般人真是聽不懂。然而司空影卻是釋然地看着她,唇角勾起的那抹笑裏頭,是通透的懂。
閃電一般地,楚思九的腦子裏頭浮起一句話,“我想知道,你是否與我相配?”
腦回路緩緩地動。
所以,沒有相殺相愛。
是他猜到她有與他一般的前世。
山洞之行+将近二十日的荒野求生,都是他在考察她。
四目相對,那裏頭的内容,是你懂,他也懂。
“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長大後,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後來啊,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裏頭。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司空影緩緩地念起來。
餘光中的這首詩,果斷勾起了楚思九的鄉愁。
苦笑,“而現在,鄉愁是一個時空機器,我在這頭,21世紀在那頭。”
司空影笑着低下頭,順手幫她添了茶水,聲音暖融融,“這裏的人不懂你,但是我懂。”
腦子裏“咚”的敲出一聲。
楚思九坐得端正了些,聲音很嚴肅,“可惜我不愛你。”
司空影饒有興緻地看她,“這樁事情于我而言,很容易。”
“假的不算。”楚思九知道他想說什麽,立刻幫他把那個小苗苗給掐了。
司空影的脾氣好得很,輕聲地笑,“古人妻妾成群,思想觀念與咱們天然對立,就你的這個三觀,很容易就會對他們失望。”
楚思九恍然大悟一般,“這就是你篡改記憶的依據。”
司空影淡笑,又是無奈地搖頭,“确實是這個打算,但是這一世的女人實在是太弱,一個個隻知道讨好媚惑男人,沒有獨立意識。好不容易挑了一個錢夕眉出來,明顯也是入不了東方昊的眼。”
楚思九靜靜地盯着他。
片刻,她扯起唇角,若有所思地問,“我與你不熟,不過就是個追殺關系,你是如何發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