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裏一盞盞的宮燈陸續亮起,宮牆翹檐,假山亭榭,相互輝映着,很有意境。
楚思九與東方昊閑坐在于院内,飲茶,聊天。
因着下午的事情,楚思九的心情還有些激蕩。
幽幽地歎一聲,“老鎮武将軍真是冥頑不化啊。”
東方昊眯一記眸,漫不經心地答,“他有他要守護的正統,也沒有錯。”
楚思九蹙起眉頭,認真地想了想,“若司徒天羽堅持,他豈不是得不償失?”
東方昊側過臉,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阿九,朕想象不出一千年後的世道會是甚個樣子。但是,在這個世道,堅持正統意味着秩序,而秩序裏頭包含了倫理道德,是不能随便破壞的。否則,極有可能出現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的局面。君将不君,國将不國,吃苦受罪的,還是老百姓。”
楚思九緩緩地眨一記眼,思忖起了他的說法。
社會形态與經濟能力有關系。
在經濟能力相對低下的古代,科學技術不發達,隻有靠洗腦來維系社會的穩定。皇帝向天下宣揚自己是天之子,百姓信了,才能忠心耿耿地聽從皇權的安排。要是人人都相信“王侯将相甯有種乎?”,時不時地就想造個反,嘗嘗做皇帝的味道,那就是戰禍不斷了。
同樣的,家族也是需要維系的,家族榮譽是家族的生存根本,那是向心力。所以老鎮武将軍才會堅持繼承人娶身家清白之人,顯示家族門楣的高潔。若是娶了二婚的東方妍,被人指點的同時,在宗族子弟内失了向心力,旁系會崛起,甚至取代了你的地位。
這中間是有很多的道道的。
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楚思九郁悶地看他,“就算有他的道理,将軍夫人的行事做派也太過可惡。”
東方昊冷起眸子,“婦道人家不識大體,仗着有威武府做娘家,氣焰高漲了。這一回的事情,威武府也有人挑唆她的。”
楚思九愕然,“誰啊?”
東方昊眸光微閃,盯了她一會兒,緩緩道,“威武将軍府的媳婦,梅允騰的遺孀,回業城時,哭喪的那個婦人。”
“母老虎啊。”楚思九失聲道。
半晌,她無語地搖頭,“四公主與她有仇麽?何至于啊。”
東方昊沉起了眸,不言語。
楚思九跟着默了一陣。
突地她揚起頭,黑眸子骨碌碌地轉了幾道,“黃裳,您方才與四公主談甚?不會是勸她做妾吧。”
東方昊眸色加深,“阿九就這般看朕?”
楚思九扁一扁嘴,斜瞥他一眼,“方才不是您在說嘛,老鎮武将軍守護正統沒有錯。”
東方昊橫她一眼,“他守護正統沒錯,朕守護皇姐也沒錯。”
楚思九嘿嘿地笑一聲,“皇裳靠譜的,不過您究竟與她講甚呐?”
看她嬌靥如花的面容,東方昊的喉口有些幹,手臂橫過去攬她的腰。
輕垂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道,“阿九的大姨媽走了麽?”
他一直以爲楚思九管葵水叫作大姨媽,是因爲害臊與他講的暗号,哪裏知道這是前一世的常用語。
性暗示的意味太明顯,楚思九确實是羞臊了,手指在他的腰上擰一記,“流氓啊你。”
“五日了。”東方昊決定流氓了。
往上一提,以一個公主抱的姿式,往寝宮裏頭走。
楚思九輕敲他兩下,“還沒回答問題呢。”
東方昊眸子眯起,聲音放得緩慢,“床上聊。”
……
五日未做的……流氓,做起來就沒個時間沒個數。
宮裏頭的梆官盡忠職守,連續兩聲的梆子響,預示着。
二更了。
楚思九軟綿綿地躺在床上,緩緩地平複着氣息。
她還記得之前的那個問題呢,“黃裳,您與四公主說了甚?”
東方昊突然有些不滿意,歪着頭看她,眸光深幽幽,“阿九爲甚不喚四皇姐?”
楚思九被他問得有些懵,輕輕眨兩下眼,“我一直是這麽叫的呀。”
東方昊霸道地在她頭上撫一記,認真道,“要改口。”
楚思九想說“憑什麽呐”,眸子瞟到他愈發冷沉的面孔,不知爲何心軟了,“行行,您與四皇姐說了甚?”
東方昊滿意了,卻還是不回答,抱起她,“咱們去泡個澡。”
楚思九服氣了,好奇心更是被吊得高高的。
兩個人面對面地泡在浴桶裏,楚思九便象一隻小奶狗一般,黑眸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可憐的樣子。
換言之,想聽點八卦真是不容易呐。
東方昊低頭看她,心裏頭松軟得很。扯她過來,窩在懷裏頭,拇指很是珍惜地摩挲着她的臉,“朕勸四皇姐再給司徒天羽一個機會。”
這個答案太不意外了。
楚思九微揚起頭,猶豫着問,“四皇姐同意了麽?”
東方昊緩緩搖頭,“沒有,她很倔,認定司徒天羽沒辦法解決鎮武将軍府的事情。”
楚思九想了想,小小的有些幸災樂禍。
“你們這些男人啊,都是太不把女人當回事。以爲女人跟了你,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哪裏知道,世界上還有不怕破釜成舟的女人。”
東方昊蹙起眉,“難道阿九贊成四皇姐與司徒天羽分開,獨自撫養兒子?”
楚思九聳一聳肩,“我沒有看法,以我前世的觀念,這是四皇姐的個人選擇,她深思熟慮,作出決定。作爲她的家人,你們要支持她的選擇。”
這個說法又新鮮了哦。
東方昊微微眯起眼,“明知道她的選擇不對,也支持麽?”
楚思九挑一記眉,掰着手指與他講,“一、不突破做人的底線;二、不觸犯法律法規;三、不侵犯别人的自由。然後,選擇都是可以接受的。”
東方昊若有所思地抿着這三條,繼續問,“若她選了一條艱難的路呢?”
楚思九輕輕地歎一聲,“至多,你可以談談你的看法,分析判斷,讓她清楚她的這個選擇會面臨的困難。人都有趨利避害的特性,若她明知道困難,還是要選這條路,那是她的人生,你隻能由得她去。誰也不是先知,未來的事情,有誰知道呢?”
東方昊還想與她讨論。
突地,外頭有人小心地敲着窗格,接着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皇上,那個人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