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一夥人到達了大餘國與北地國交界的安定城。
這裏的守将是司徒天羽的堂哥司徒天晖,他一早收了情報,包括業城飛鴿傳書過來的消息。
他知道厲害啊。
恭敬地将東方昊迎進将軍府,于廳堂主位坐好。
立時行出單膝大禮,且字字锵锵。
“皇上,鎮武将軍府效忠東方皇室,二百餘年赤膽忠心,劉健壯所爲萬萬不是鎮武将軍府指使的。”
東方昊面色平靜,“中軍将軍言重了,朕沒有将劉健壯所爲記在鎮武将軍府的頭上。請起來吧。”
司徒天晖不肯,又說了些忠義之話,方才起身。
司徒天羽坐在側面,這一路上,他與東方昊商讨過,雖然沒有點破,心裏頭卻都有數。
作爲鎮武将軍府的嫡孫,未來的繼承人。
老鎮武将軍的某些意思,他不能明講。就他個人的立場來講,能夠止戰,保百年平安,是最好的。
然而下面的武将們的心思都是各異。
武将靠戰功立世。
比如劉健壯,正處于升遷的關鍵時刻,這場仗再打一年,極有可能讓他打上從二品大将軍的位置上,可以在業城開門立府,光耀門楣。
若是停戰,這一輩子也就如此了。
有傳言,在聽到皇帝決定與北地議和的消息時,劉健壯在将軍府裏頭打殺了好幾個侍妾,極度的不滿意。
在這種情緒之下,方能被人挑唆做出禍害家族之事。
他靜默不語,東方昊卻是若有所思地瞟他一眼,淡聲問,“四皇姐回業城了?”
司徒天羽連忙拱手,淡笑着答謝,“多虧貴妃送來的馬車,防震動,妍兒已經出發去業城了。順利的話,三日後便會到。”
東方昊微凝了眸子,“老鎮武将軍那裏,朕和長公主都有打過招呼,應該沒有問題。但是你娘親……怕是不會消停,你有關照過麽?”
司徒天羽蹙起眉頭,面色露出好些無奈。
“家母性情耿烈,對妍兒的态度一慣不善,這一回,臣讓人帶家書過去,若家母對妍兒不好,臣會與她斷絕母子關系。”
東方昊搖頭,“沒有用,她會更恨四皇姐。”
司徒天羽歎氣,他這個娘親啊,嚣張慣了,爹讓了她這麽多年,把她的性子養得愈發的跋扈。
“臣給妍兒備的四個丫鬟,俱是武功高手,可保妍兒安全。”他也是備了緩手的。
“若真能停戰,臣準備回業城陪妍兒待産。”
東方昊緩緩點頭,如此也好。
……
這夥人在廳堂議事,楚思九則去了女眷休息區準備。
這一回,她把雲爪、天石手套、馬鞭都帶出來了。沒敢讓東方昊發現,藏在一個布包裏頭。
前世的影視劇裏頭,探寶藏的都要有飛檐走壁的功夫。
有備無患麽。
簡單休整了一番,外頭便有人來叫了。
“貴妃娘娘,出發了。”
這回有從宮裏頭帶兩個武功高強的宮女出來,看東方昊的意思,要她們倆跟着一起去北地國。
奇怪的是,許墨一直不見蹤影?
東方昊的解釋是,有朕跟着,還要大師兄幹嘛?至于到北地國那一邊,他又說,朕對水寒冰很放心。
好吧。
楚思九也不多想,也許大師兄有旁的事情呢。
出得門來,水寒冰在外頭等候。
“探過了麽?北地國那邊什麽情況?”楚思九鬼搓搓地問。
這一路上,水寒冰放了好些殺手在四周探路,這會兒已經把情報傳過來了。他不緊不慢地說,“楚梓陌在河對岸親迎你。”
楚思九扁一扁嘴,小聲地說,“我總覺得他有騙我。”
水寒冰實話實說,“我也有這種感覺。”
“你也這麽覺得啊。”楚思九驚起,黑眸子烏溜溜地瞪住他,“怎麽不早說?”
水寒冰冷哼一聲,“說了,你就可以不來?”
诶。
楚思九歎起了氣,對啊,刀山火海都得闖啊。
算了,走吧。
……
分别的時刻到了,站在界河前,眼面前是奔騰不止的流水,心裏頭悄然地浮起了好些複雜的情緒。
東方昊悶沉不語地看着她,眸光深幽幽。
楚思九很不擅長處理這種情境,面色略尴尬。
四目相對,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息,在彼此之間流動。
“最多十日,我就會回來這裏。”楚思九的身形有些僵,讷讷地聲音,象是囑咐,又象是告别。
東方昊依舊不語,黑眸炯炯的望着她。
“那,我走了。”楚思九轉過身,走幾步,又似不舍地回頭看一眼。
身後頭,東方昊跟着她,急走了幾步。
順勢将她扯住,手指捏得緊,再捏緊。
楚思九覺出了痛,眉頭微微蹙起,“黃裳,您……”
東方昊的眸子裏閃着怪異的寒光,那神情象是要把她吞噬入腹一般,有股子狠戾的勁頭。
突地,他重重地一扯。
楚思九踉跄地跌入他的懷裏。
擁得緊,心髒“怦怦怦”地跳得歡。
然而他還是沒有說什麽,靜默了片刻,他終于松開了,又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聲音微啞,“去吧。”
楚思九被他搞得鼻頭酸酸的,一步三回頭地往前走。
上了船,她把下巴擱在船欄上,眸子裏頭隻有那個清隽貴雅的身影,愈來愈遠,終于看不清楚了。
心裏頭難過,眼圈兒紅紅的。
“你還打算回去的吧。”水寒冰的聲音裏頭帶了些譏诮。
楚思九知道他在諷刺她,橫起眉頭瞪他,“辰兒和玉兒在那裏,我哪有可能不回去?”
水寒冰冷哼兩聲,撇過頭去不搭理她。
楚思九也不語,呆愣愣地看着外頭的水,一波又一波地滾來滾去,泛起好些白沫沫。
“你到底有甚本事?爲何楚梓陌一口咬定你能開那個藏寶?”耳邊突地飄來清冷的聲音。
揚起頭,水寒冰的那雙漂亮的不象話的眸子,正認真地注視着她。
這個麽?
楚思九還真是不知道。
狐疑地看過去,卻語帶調侃地答,“你不覺得我天賦異禀,有好些未開發的潛能麽?”
水寒冰沒好氣地轉開頭,淡聲道,“到了。”
聞言,楚思九回過頭去,隻見得青草綠的河岸開滿了各色的小野花。
那上頭,站了好些人。
中間的那個穿着月牙白錦緞袍衫的男子,面色溫潤如美玉,眸光溫和如暖陽。一排保護他的侍衛站在後頭,将他鋪陳得更加錦繡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