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朝堂大殿,下到街巷小弄,都在議論這樁事情。
反而處于事件漩渦中心的坤和宮無甚動靜。
這裏要補充一下,福海還真是在三日之内逮到了蕭绛珠的錯處。使用得是釣魚執法的套路。
蕭绛珠搬去昭陽宮的時候,福海已經在那裏埋了一步棋。是個老宮女嬷嬷,時常提點蕭绛珠一些宮裏的潛規則,取得了她的信任。
埋暗鈎子,是宮裏頭的老做法。
幾乎每個宮裏頭都有那麽一二個,對重點人物進行監控。
慕容晴雪比較厲害,這個老嬷嬷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得了她的信任,很有挫敗感的說。
換了個年輕的麗嫔過來,老嬷嬷重振旗鼓,也确實讓她成功了。
這種暗鈎兒一般不用,福海也是被東方昊逼急了,就把任務派下去了。
結果麽,就成了。
蕭绛珠太想承寵了,腦子一暈,竟然聽了老嬷嬷的話,拿了一種有淺淡異香的藥粉,灑到議事殿與昭陽宮的路段上。
據說東方昊會循着這個味道,過去找她。
拿下,不商量。
東方昊算是手下留情,沒有把她打入冷宮,參照當初對燕嫔韓雨昭的做法,将她貶爲美人,入儲秀宮禁足。
消息出來,對威武、鎮武兩府的心理震動是很大的。
剛好又在停戰協商的關鍵時刻,皇上是想傳遞甚信息麽?
兩府的精神領袖,老威武将軍與老鎮武将軍相約去朱雀街的茶樓,開了一個臨街的包廂,喝茶。
年紀大了,見慣了風雨,好些事情不若年輕人那麽沉不住氣。
二人在茶樓上吟吟淺談,微妙地傳遞着信息。
這一來一去的,夠業城的戲精們腦補的了。
……
“把藥粉灑到路段上,等着皇上去找她?”
坤和宮的主殿内,傳出略顯驚詫,又強忍着笑意的聲音。
楚思九的面前擺着一盤子鮮甜的西瓜,一邊聽十全講宮裏頭的八卦,一邊慢慢地吃着。
聽到有趣的,也實在是忍不住,“她是把皇上當小狗了麽?嗅着味道就會過去?”
十全輕輕地咳一聲,提醒她,“貴妃娘娘,您大不敬了。”
哈哈笑兩聲,楚思九低下頭,暗搓搓地瞟他,“是福海幹的吧。”
十全很幹脆地應下來,“嗯呐。”
楚思九裝模作樣地甩一甩頭,言語也不檢點,“論宮鬥,在這宮裏頭老福海可以坐頭把交椅了。”
十全無奈地看她,“是皇上吩咐的。”
“行行,我知道了。”楚思九笑吟吟地咬一口西瓜,心裏頭卻是另一番思索。
聲音嚴肅了些,“停戰這樁事情,讨論得如何了?”
這個麽,十全知道得不詳細。
他的消息基本局限在宮裏頭,外頭的事情,也是從宮裏頭的人傳了,他才知道,前朝後宮,信息不周全,是制約他分析判斷的一個主要原因。
“奴婢隻知道南地國的禮親王又與皇上談了兩回,每一回談了一個時辰,第二回談了兩個時辰,出來時面色如常。”
“哦。”楚思九輕輕地點頭。
這幾日,她與東方昊相處得又自然又不自然。
自然是,一切照着以往的樣子。
不自然的是,外頭鬧得厲害,他倆卻絕口不提。
她隻能從十全那裏,一鱗半爪地聽些消息。好在明日就是出宮日,水寒冰這裏肯定有周全的消息。
……
七月流火,太陽曬得地上快要流了油。
鄭美眉高挽着袖子,露出青蔥白嫩的胳膊,大汗淋漓地指揮着雇工。
“把冰快擡進來,擺在這兒,對對。”
“那邊對着門,一會兒就得化了,擡到裏邊來。”
“哎喲,當心點啊,别砸到地上,好多銀子買來的呐。”
活在沒有空調的古代,鄭美眉真心覺得痛苦,當時開店的時候,完全沒想到還有這麽一筆開銷,把她肉痛的喲。
還好生意不錯,原本隻打算做早餐的,後來加做了晚餐。人太多,店堂不夠坐,她就想着去盤個大點的,位置再好些的鋪子。
可是算一算成本,靠賣面條怕是要虧本的。
因爲她懶啊,隻是出個方子,事情都讓别人幹,請了好些個幫傭,光人工這一部分,就吃掉她一半的利潤。
莫得辦法,誰讓她不是勞動人民的出身呢。
會做好吃的飯菜,卻懶得做啊。
擱好了冰塊,鋪子裏頭有了些涼意,她又拿起個算盤“吧嗒吧嗒”地算起了成本。
門口一暗,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外頭的豔陽。
穿了一身青錦長袍,三角眼,高鼻梁,長得還算周正,隻是面皮微黑。唇角莞着邪笑,架式端得輕佻,一看就是個潑皮纨绔。
“鄭小姐,冰塊順利運到了吧。”聲音輕漫。
鄭美眉低着頭不搭理她。
“喲,耳朵不好使麽?”潑皮男緩悠悠地搖進來,後頭跟了好幾個府院模樣的小厮。
什麽樣的主子,帶什麽樣的奴才,一個個也是搖頭擺腦,狐假虎威的模樣。
鄭美眉煩燥,這裏是業城,整個大餘國法制觀念最強的地方吧。怎麽還有這種潑皮渾不吝?
已經糾纏她十幾日了。
據說是哪家四品官家的嫡二公子,每日在街面上橫行霸道的,也沒個人管的麽?
揚起頭,“周二公子,想吃什麽面?”
聲音冷铿铿,帶了好些的不耐煩。
周二公子就勢倚過去,面色猥瑣地說,“我想吃你啊。”
翻臉了哦。
鄭美眉一把推開他,怒目瞪他,“滾遠點。”
“哎喲喲……生氣了啊,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小娘子,瞪目圓睜,看着得勁。”周二公子來勁了,繼續倚過去,三角眼裏頭色眯眯,“公子有十房小妾,讓你做第十一房如何?”
如何你個頭!
鄭美眉這暴脾氣哦,下一秒,算盤砸上了纨绔的頭,鮮血迸了出來。
……
第二日,楚思九帶兩小隻出門。
雲朵非要拽她去街面上吃面,“哎呀,你真是不知道啊,那面湯是老骨頭熬煮出來的,裏頭加了好些不外傳的材料,面又勁道,保證你吃過一回還想吃啊。”
聽一個害喜的孕婦講吃的,口水嘩嘩的樣子,楚思九也是服的。
專程套了馬車,去到那條街,卻發現門庭冷落。
雲朵是孕婦,想到吃什麽,沒得吃的那種感受,沒法形容啊。
急匆匆地去隔壁的鋪面打聽,“掌櫃的,面館怎麽關了?”
“噓。”
掌櫃的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宣府吏家的周二公子,被面館掌櫃的拿算盤珠子砸破了頭,宣府吏的府院把鋪子給砸了。掌櫃的趁亂跑了,宣府吏已經報官了,正四處抓她呢。”
雲朵暈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合胃口的小店,就這麽沒了?
灰溜溜地走回去,看到楚思九正稀奇地看着面館的招牌。見她過來,欣喜地說,“西施面館,這家店叫西施面館哎。”
“嗯呐。”
雲朵不怎麽在意,她正琢磨呢,是不是讓神通廣大的夫君把面館掌櫃逮來家裏,給她做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