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九狀态不佳。
當然,在東方昊與兩小隻面前,她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比之前還要興奮一些。一個人呆着的時候,就會郁郁寡歡。
具體表現形式便是,她時常會抱着膝蓋咬手指。
這些異常落到小學究十全的眼裏,便是各種分析。
把腦子裏頭的消息一條一條地拿出來比照,來回來地兜了幾圈,依舊猜度不出她爲甚會如此?
十全是腦力大神,身份卻低微,想不通,隻有生扛着。蹙着眉頭很深沉地站着。
“十全。”正廳裏頭飄出楚思九的聲音。
十全從陰暗的角落裏頭站起來,他身材瘦小,縮在牆角不注意的話,會忽略他。
慢吞吞地走進去,行一個禮,“貴妃娘娘有甚要事麽?”
楚思九大眼睛巴眨巴眨,精神萎靡,看着有些百無聊賴,“後宮如何了?分析分析,本娘娘想出去行走。”
十全愣了一瞬,幹巴巴地看她一會兒,淡淡道,“娘娘是想出去找茬呢?還是看熱鬧?”
楚思九沒想到會有這種提法,興趣點上來了一格,“找茬如何?看熱鬧又如何?”
十全不緊不慢地舔了一記唇,緩緩道。
“若是找茬,以娘娘的段位,自然要去找那兩隻妃。比較而言,賢淑性子急,說話不講究,容易抓着把柄。淑妃深沉,喜歡在背後搞小動作,當面說話做事滴水不漏。比較而言,奴婢建議您去找賢妃的茬。”
楚思九蹙一記眉,純學術讨論一般,“凡事要看變化,最近這兩隻都在搶大皇子,依我看來,淑妃是最有誠意的,但是大皇子判給了恭妃,以她成長性頗高的白蓮花段位,應該會去打主意吧。”
十全佩服地瞟她一眼,“娘娘猜得很準,這幾日淑妃都有去長信宮看望大皇子。”
楚思九呵呵哒,“可惜啊。”
昨晚東方昊告訴她,恭嫔的親爹大理寺卿簡懷,在春花樓擺了酒席,宴請韓李兩家的重要級人物。
同時還請了刑部尚書孫行端、都察院右都禦史錢史柯、翰林院院士周立玮作陪。
意思很明确,大皇子既然歸了他女兒,請韓李兩家高擡貴手,莫要爲難。
果然是親爹,關鍵時刻出力強挺。
所以,李婉的媚眼兒抛得再好,也不會有結果。
當然啦,事在人爲,白蓮花們的毅力都是非凡的。
撇一記嘴,瞟一眼邊上犯着愣怔的小學究,“若是熱鬧去哪兒?”
十全尚在奇怪,她爲甚說“可惜”,聽她一問,腦回路拐過去,款款回答。
“後宮裏頭能看熱鬧的有兩處,一處是老太後的慈甯宮。梅太妃與長公主在……唔,就是您以前提過的,暗戰。婉嫔和秀嫔是老太後娘家的人,照理講,應該幫長公主,然而她們投靠了梅太妃。其餘幾隻嫔,尤其是4号靜嫔梅修琴,投靠了長公主,這兩邊的嘴仗打得厲害。”
楚思九眉毛挑起,笑了。
這個老太後啊,真是堅強呐。吊着湯藥,生生地把慕容府的老太爺給熬死了。
“老太後的病情如何?”
“前些時候,陸神醫來調理過,說是熬不長。”
“說了三個月了都,還熬着呢。”
這個十全做不了主,聳一聳肩,“奴婢不知。”
楚思九的腦子裏頭有好些事情。
對上這一樁麽,她就想,楚梓陌這麽有把握,一個月後,東方昊會答應讓她去北地國。
那麽應該是個國事級别的交換喽?
若老太後死了,是不是可以拖一拖呢?
大熱天的,總該讓她帶孩子們耍一耍吧。
腦子轉到這一邊,她揚起眉頭問,“永甯宮的水上樂園做完了沒?”
受眼鏡王蛇事件的影響,永甯宮的項目拖延了。
主要是安全保障方面的。
東方昊把匠所令叫去,寫了十幾條安保條例,讓他拿出應對方案。
匠所令當時就暈了,中間有一條:如何防止投毒?
這是他防得了的麽?
左思右想之後,挖了一條暗渠,與禦花園的水道相通,以保證裏頭爲活水,那樣就大大增加了投毒的難度,除非你背一麻袋的毒藥進去。
然後就有新問題,如何防止有人往裏頭投水蛇。
所以,那個渠道挖得就要有技巧,通又不通,還要加上細密的水網,攔防結合。
大匠所的工匠們,集思廣益。腦子裏打了好幾個結,終于拟定了方案。
再加上另外的一些非份要求。
工程量陡然增加一倍不止。
這些情況,十全是有掌握的,所以他很肯定地說,“今年夏季趕不上了。”
楚思九暈一記,“爲甚?”
十全便與她介紹東方昊的安保條例,重點講了防投毒的預防工程量,“目前,暗渠的方位已經選好了,馬上就會開挖。”
楚思九能說甚呢?
在這個眼鏡王蛇都有可能出現的皇宮,防投毒實在是太必要了。
好吧,這一頭就不指望了。
沉吟片刻,她繼續問,“方才你說有兩個熱鬧可以看,除了慈甯宮,下一個熱鬧應該是長信宮吧。”
十全點頭,“對的,兩妃加上麗嫔,隻要不去慈甯宮值守,便會去長信宮看大皇子,幾隻嫔也都跟了去,那裏很熱鬧。”
楚思九擰起了眉,“這麽多人過去,恭嫔與大皇子如何呢?”
十全淡笑一聲,“恭嫔位份低,隻有在邊上陪笑的份。大皇子還是不說話,遺尿現象更嚴重了。”
楚思九的面色沉下去,不說話。
那些心機女,一個個的都想從大皇子那裏得到好處,哪裏會考慮小朋友的感受。
想了想,她懶洋洋地直起腰,揚起聲音,“劉祿,過來一下。”
不一會兒,一個穩重的太監走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楚思九竊竊一笑,緩聲道,“你去長信宮傳口谕。就說本娘娘昨晚做夢,夢見恭嫔刺殺于我。心悸難耐,卧床不起。爲避嫌疑,長信宮關閉宮門,恭嫔禁足不出,同時,禁止他人探視。”
劉祿愣一瞬,這樣也可以?
然也不敢怠慢,“是,貴妃娘娘。”
他果然出去傳口谕了。
也就半個時辰,長信宮内走出五個妃嫔。
淑妃李婉氣度高雅,完全不在意地款款而行;
賢妃韓明珠則是一張便秘臉,想罵人又強行忍住了;
麗嫔蕭绛珠蹙着眉頭,心裏明顯不爽利,嘴上卻也不說。
傷愈出門不久的華嫔段依依,頂了滿頭的珠翠,沒輕沒重地啐一口,“什麽東西。”
莊嫔韓纖瓊可憐地看她一眼,又垂下眸子。
宮門緩緩地閉上。
主殿裏頭,簡文冉興奮地抱着彥錦,眉飛色舞地嚷嚷着,“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彥錦沉定地站着,黑幽幽的眸子裏有困惑,有思考,還有無盡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