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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入宮中之時,東方昊正在議事殿與東方俊讨論事情。
“皇上,韓明軒最近……不太老實。”
“唔?如何?”
東方俊眉頭擰得緊,“臣弟發現,他與威武将軍府走得近,還有派人去柳城,與六皇兄接觸。”
東方昊皺起了眉頭,“具體講講?”
東方俊抿緊了唇,思忖着說,“暫時隻是借着公務套近乎,沒有過份之舉。但是臣弟總覺得不對勁,韓家是大餘國的頭号世家,威武将軍府是軍事強府,按以往的避嫌慣例,應該盡量減少接觸。韓明軒之前都是這麽做,現在卻反其道而行,臣弟覺得不妥。”
東方昊眸色微暗,沉吟片刻,淡聲道,“朕會讓司空影盯緊了,你這裏也多派些人看着。”
“是,皇上。”東方俊點頭。
事情說完,兩人都停了一瞬,互相看一眼,心裏頭都有些不對勁。
東方俊是心虛.
若不然,就算東方昊登基做皇帝又如何?他自然會如孝親王與先帝的相處方法,撒嬌賣萌樣樣了得。
然而,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就算之前有再深厚的感情,也回不去了。
抿了抿唇,他很誠懇地說,“皇上,有一句話,臣弟一直想對您講。”
“唔。”
東方昊挑了挑眉,淡淡地看他。
他一早就察覺出了東方俊的不對勁,但是這些年各種忙,沒顧得上探究他的變化根由。
或者是因爲他做了内衛頭子,見了太多的陰暗面?
或者是因爲他登基做皇帝,君臣有别,存在心理障礙?
總歸是有原因的吧。
此時見他一副要說心裏話的樣子,也是尤其認真地聽。
“皇上把貴妃接回業城之後,朝堂之上頗多微詞,臣弟一直不以爲然。楚氏在業城之時,尤其是開畫廊的那段時間,臣弟與她接觸得多,知道她的爲人,不要說貴妃,就算是皇後,她也當得。臣弟知道,皇上一心一意想立二皇子爲太子,也必然會引來反對聲浪。然而臣弟是支持的,會力挺到底。”
東方昊沒想到他會說這個話題。
眸子深了一格,“皇弟如何會想到說這個?”
東方俊尴尬地笑一笑,“最近聽旁人議論這個,有感而發。”
東方昊輕“唔”一聲。
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唇角突地往上勾了勾,“皇弟想知道千葉青是誰麽?”
東方俊的眸子立時亮了,急切地問,“皇上您知道?”
東方昊小得意地撩起唇,緩悠悠地看了他一會兒,“朕自然知道。那人你認識的,你也猜猜。”
東方俊的眸子慢慢地睜大,腦回路來回來地轉,突地他跳起來,大聲道,“楚氏就是千葉青。”
東方昊唇角莞得老高,心裏頭的那個得意勁啊,都要溢出來了。
那是朕的寶貝阿九啊。
東方俊激動了,面孔漲得紅,在殿上小步子地繞起了圈圈,“難怪啊,難怪啊。”
突地停下步子,回過頭去看向東方昊。
“貴妃給楚梓陌畫過一幅《彼岸花》,滿片的紅花啊,妖氣四溢。臣弟看得心驚肉跳,現在想來,那個時候正好是獵場風波之後,貴妃認爲楚梓陌背叛了她……總之好多事情,她心頭激憤,所以畫了那麽一幅。後來的《大漠沉陽圖》,也是她當時的心情寫照。她還問我從畫中看出了甚?就是她,就是她啊。”
這些日子東方昊已然回味過那些畫,楚家滅門之前的千葉青,畫作講究技巧,情緒歡快暢意,又充滿了生命力。
之後,畫風就開始變化,尤其是那一幅《驚蟄》,是對不可測的前途的惶惑。
每一幅畫都代表了她當時的處境與心情。他若提前知道,恐怕會有所防範的吧。
“《彼岸花》是甚樣子,朕沒有見過,你描述一下。”
東方俊立時坐到他的對面,細細地與他描述起來。
趁着二人說話的空檔,小桂子進來通傳,“皇上,月佛庵傳來消息,熹妃姬芳華,薨了。”
東方昊愣怔,他把姬芳華給忘記了。
東方俊也是詫異,他是内衛頭子,自然知道姬芳華在月佛庵的行徑,這些年始終如一日的鬧騰,好些村民受不住她的夜半琵琶聲,被迫遷走了。
也虧得月佛庵的那些尼姑還生生地受着。
内衛兩個月去看一回動靜,最近的消息還沒有通傳上來,不詳。
“死了?”他很意外。
東方昊瞥他一眼,又回過頭去,“如何死的?”
小桂子這裏有詳細的文書,遞上去,“皇上,您看看。”
東方昊接過文書,微蹙了眉頭,仔細看。
果然是猴子國派來的逗比,死都死得這麽有特點。上面講,熹妃日夜颠倒,久之精神異常,某日夜晚彈完琵琶後突然發狂,奔至山野不見。
月佛庵的尼姑們請官府出動搜山。
第二日在溪邊找到,可能遇上了大型的猛獸,被咬死了。
下面的言辭用得隐晦,東方昊判斷,怕是死得不好看。
“與福海講一下,讓他派人處理吧。”他淡淡地說。
“是,皇上。”小桂子躬身退下。
他心裏戚然,雖然隻見過一回,但是熹妃的妖媚風骨可是長存于他的心中。
可惜啊,可憐啊,可歎啊!
一邊啧啧着,一邊往師傅的監欄殿走去。
……
福海最近很清閑,天氣熱,他躲在陰涼的角落裏頭納涼。
時不時地,會有小太監過來與他聊天。
都是派去各宮的探子,回來與他交待情況呐。
雖然皇上沒有下達進一步的命令,但是宮鬥的這根弦不能放松,随時随地監控住,才能行雲流水,一逮一個準呐。
小桂子過來,與他講了熹妃的事情。
還伴了好些婉惜的句子。
福海也是婉惜,姬芳華初初入宮時的模樣,他還記得呐。隻一笑,便挑得先帝來了勁,想納入宮中自己享用的。
後來,爲了把皇上拉上正道,先帝忍痛割愛。
诶。
先帝呐,您這會兒應該見着淑妃了吧。
老奴最近心頭時常痛一痛,有時候氣也喘不過來,怕是要來服侍您喽。
沉一口氣,他看向小桂子,“你去找兩個負責禮事的太監,讓他們去一趟月佛庵。規格什麽的,他們都懂的。”
“是,師傅。”
小桂子剛想走,卻看到福海的臉上莞出一抹熟悉的高深莫測。
止住步子,“師傅,您想什麽呢?”
福海嘿嘿哒,“熹妃薨了,妃位空出一個位子,嫔們該騷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