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昊冷凝不語。
司空影振一記臂,暗衛們呼啦啦地散開,又各有分配的,快速向前,隻一會兒,便包圍了那座小院。
司空影打頭進去。
春環、梅雲,以及另外兩個丫鬟瑟瑟發抖地站在院内,見一夥人強兇霸道的進來,更是頭都不敢擡。
幾組人速度極快地搜尋一遍。
“大人,楚氏不在。”
司空影早有預料,揮手退出小院,“去後面。”
早有暗衛往那個方向查去,見他過來,高聲喊道,“大人,這裏有船出去,還未到對岸,咱們追麽?”
司空影冷冷地凝起鳳眸,“不必,本座有安排。”
沙洲是東方昊的地方,他縱有再大的膽子,也不能當着下一屆皇帝的面,斬殺他的寵妾。
他追來的目的,就是逼得楚氏上岸,脫離肅王爺的護祐。
之後,山高水長,暗衛的優勢會愈來愈盛。
前提是老皇帝要活得下去。新帝登基,這個任務便會結束了吧。
意興闌珊地看了會兒,他掉轉身子,“收隊。”
“是。”
一夥人正往後走,突地,耳邊響起悠長的箫聲,曲調凄迷,如怨如慕。
衆人俱是驚異,擡起眸子,面面相觑之。
司空影倒是從容,側過耳朵細細地聽了一會兒,俊美的臉上現出些揶揄,嘴裏咕噜了一句,“肅王爺倒是個有情緻的人。”
靜一瞬,他回過頭去,手指點點點,“你你你,還有你,下了船去北地國方向的幾處要道偵探。無意外,楚氏是投奔林梓陌去了。”
“是,大人。”幾個人同時應下。
司空影慢慢地踱着步子,腦回路緩緩轉起。
楚氏選擇跑出國去,倒也是個辦法。
誰都知道,暗衛的勢力是有約束的,隻能在大餘國境内活動。
不過?爲甚會有林梓陌的人來接她?難道她是北地國的細作?
肅王爺是下一屆皇帝,他能容許細作呆在身邊?最後還幫她跑路?若是真的,肅王爺做皇帝不稱職,倒是稱得上情聖了。
……
船在水上漂着,離對岸愈來愈近。
楚思九的心情也愈來愈複雜。
寒風凜冽,穿着貂皮鬥篷的她倒并不冷。
風兒将沙洲的聲音帶來,其中便有箫音,楚思九陡然揚起眉頭,專注地聽着。
那是她在崖莊彈過的曲子,被東方昊學去了。
之後,她又跟他唱過歌詞,他嫌棄它太過悲傷,說不喜歡,讓她以後不要彈了。
沒想到他自己卻拿來吹奏,還在這樣的一個分别的時刻吹奏。
“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從此以後我再沒有,快樂起來的理由……我想我可以忍住悲傷,可不可以你也會想起我……”
歌詞在腦海裏浮起浮下,楚思九有一種訴說不來的惘然。
船行得遠了,終于……聽不見了。
……
河岸邊,水寒冰端正坐在他的棗色的骅骓馬上,劍眉凜起,眸色寒涼,悄然升起的紅日,在他的身上覆了一道瑩光,平白的給他添了一抹柔色。
一瞬不瞬,他盯着向他駛來的那艘船。
眸光銳利,船停的那一瞬,他看到楚思九從艙内出來,心頭的一塊巨石悄然落地。
“水寒冰。”楚思九又驚又喜,親人呐,咱們終于又見面了。
水寒冰傲嬌地看了她一會兒,“胖了。”
啊呸,哪有一見面就損人的。
楚思九使勁地磨了磨牙,“是啊,我胖了,你倒是一如既往的俊朗,帥得沒朋友呢。”
水寒冰不語,翻身下馬。
打一個唿哨,梁君騎了一匹快馬,從後頭竄出來。
他是個歡快的性子,眉眼挑得老高,“二小姐,咱們又見面了。您看着……唔,胖了些呢。”
啊呸啊呸。
楚思九無語到了極點,剛想損回去一句,卻看到後頭跟着的白馬。
眸子一亮,驚叫起來,“雪球。”
小白馬也很傲驕,仰頭嘶鳴了一聲,又拿它的純良的眸子瞪她。跟着你穿越到異世,結果你又想抛了我?
楚思九立時彎下眉,讨好的撲過去,“雪球,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你要原諒我。”
梁君好奇地看着,“二小姐,您還怕一匹馬啊。”
“你懂什麽。”楚思九啐他。
這頭還鬧着呢,鳴沙在後頭使勁地咳,“咳咳,咳咳咳。”
楚思九立時醒悟過來,掉回頭去,“鳴侍衛,您有話講麽?”
鳴沙又是咳一聲,“如……二小姐能不能過來一邊講話。”
哦哦哦,人家千辛萬苦把她救出來,卸磨殺驢這種事情可是幹不得的。
楚思九歡快地蹦跶回去。
“鳴侍衛請講。”
鳴沙的神情甚是傷感,話語不免有些唠叨。
“二小姐,王爺讓我跟您講,咱們就送您到這裏了,之後山高水遠,漫漫長路您都要自己走了。外頭壞人多,您千萬要當心,不過您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日後若有機會碰面,您别避着我,玉嬌龍也是很掂記您的。”
楚思九被他說得亦有些傷感,使勁地點頭,“謝謝鳴侍衛,我不會忘記你們的。”
她回憶了一下他說的話,大約“山高水遠,漫漫長路都要自己走了”這一段是東方昊讓他講的。
心裏頭有一瞬的難過,他……終于不再管她了。
鳴沙向後頭招招手,立時有一個侍衛上來,遞過來一個包裹。
他拿過來,又遞給楚思九,“這裏頭都是您的東西,王爺讓我帶給您的。”
楚思九掂了掂,應該是雲爪、馬鞭這些。之前怕她跑路,給沒收了,倒還記得還給她。
笑一笑,“謝謝啊。”
“不用謝,都是王爺安排的。”
鳴沙讷讷然,突地他眸子一亮,又指了指雪球,“小白馬也是王爺帶來的。”
楚思九心裏頭酸澀,“嗯,我知道。”
所以,水寒冰之所以會在這裏等,也是東方昊安排的。
垂下眸子,兩下裏無語了一陣。
“那……我走了。”還是楚思九先說話。
“二小姐,您慢走。哦不對,您要快點走,暗衛肯定會追着您的。”鳴沙反應過來,急急地退開,改成催着她走。
楚思九朝他揮揮手,走去雪球身邊,親昵地摸了摸它的頭,之後便是一個漂亮的側身上馬。
一行三人,悄然地消失了蹤影。
鳴沙心裏頭不好受,多站了一會兒。
王爺就是嘴硬啊,嘴上說得好聽,什麽“山高水遠,漫漫長路都要自己走了”。
私底下,早就做了萬全的準備,就連許墨師兄都被他央着跟過去了。他哪裏舍得如夫人有一絲一毫的損傷啊。
重重地歎出一聲,
隻是,如夫人這一走,怕是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