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眸光微微凜起,“原來司空大人也想解散暗衛?”
司空影面有惆怅,象是壓抑着某種情緒。
良久,他緩緩道,“本座不知道許公子是如何練出這一身的神功,本座當年可是吃足了苦頭。”
許墨略有所悟,颔首道,“确實辛苦。”
司空影苦笑,“司空家六代俱是暗衛首領,輪到本座更是嚴厲。許公子隻練劍術而已,本座練的可多了,還要鍛練意志。你看現在外頭很冷吧,本座十歲開始,每年冬天都要在這樣的河裏凫水。諸如此類,苦不堪言。”
可能是許墨親和力強,也有可能司空影覺得許墨級數相當,可以訴一下苦,話匣子就此打開了。
“本座很小的時候,便開始看父親刑訊犯人。看多了那些場面,本座就變得冷酷,對世事也沒了期待。若皇帝能夠解散暗衛,至少本座的下一代,不必受此罪過。本座可以放心地娶一房小嬌妻,過簡單平淡的生活。”
許墨莞爾,突然想起來,坊間一直傳說司空影有斷袖之癖?
如此看來,是謠言。
他笑曰,“司空大人若是不想做暗衛,可以辭去職務,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司空影空落落地笑一聲。
“若是可以,肅王爺恐怕也想帶了楚氏歸隐山林,逍遙度日。但是他不能,因爲他是東方家的人,有責任守衛大餘國的天下。本座也是一樣,暗衛是司空家族的榮耀,如何能斷于本座之手?”
許墨聽得黯然,很多事情都是說說容易,卻狠不下這顆心呐。
“師弟很堅決,在下知道他的脾氣,若他說了,必然會做到。”他記得自己過來的原因。
司空影沉吟着,拿起茶盞淡淡地嘬一口,“本座自然知道肅王爺一言九鼎,更何況是由許公子過來帶話。”
氣氛冷沉下來。
許墨也不語,兀自拿起茶盞慢慢地抿着。
他是絕頂高手,坐在哪裏都是淡定從容。肯談就談,想打便打,都可以。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河風呼呼作響,間或還有如哨利一般的聲音,顯見得外頭有多冷。
終于,司空影想好了。
眸光微淡,他沉靜地說,“本座有家族榮耀要守護,底下還有很多暗衛兄弟要管。他們沒有别的本事,吃得就是這碗刀口上的飯,好歹還是碗皇糧。若是暗衛這個組織沒了,他們怕是要淪入殺手的行列。大餘國平白的多出這麽多的殺手,不管誰做皇帝,都怕是要狠殺一批的吧。”
許墨了然地點頭,司空影還是個講道理的。
“所以?”
“咱們暗衛也是人,外頭這麽冷,歇一晚上皇帝不會怪罪。待到天色拂亮,本座會手執聖旨,攻去沙洲。”
許墨溫和地笑起,“如此便好,在下也能回去交待。”
站起身,朗朗地行一禮,“那就告辭,他日江湖相見,在下與司空大人也算是有些交情的了。”
司空影起身還禮,“能夠與許公子攀上交情,是本座之幸。”
團團和氣了一番,許墨轉身離去。
他是坐小船而來,見他過來,船工立時駛船過來。
不一會兒,小船便隐入暮色之中。
……
濕地,水寒冰與林梓陌的人分散于數十條小船,隐入四方角落。
實在是冷,一個個都窩在船艙,靜靜地等着。
水寒冰的體質異于常人,獨自站于船頭。
寒風凜起,袍袖烈烈,清隽的眉頭愈蹙愈緊。
突地,前方一陣騷亂,有燈籠亮起,倏爾又滅掉。
稍後,梁君在前頭悄聲地喚,“寒冰公子,許墨許公子找您。”
……
淩晨開始,天邊悄然泛起一抹魚肚白。
勞累了一夜的楚思九睡得正酣。
突地,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夫人,起床了。快,快點……”
春環沖進來,跑去床邊喊她。
傻愣愣地睜開眼,惺松地看着她,“怎麽了?”
春環急得團團地轉起來,“暗衛殺過來了,您得趕緊起來。”
啊?!
楚思九驚炸起來,急急地蹦起身,又覺得些不對,拿被子攏了身子,“快,幫我拿衣裳。”
一邊低下頭偷偷地看。
NND滴個熊,那貨有多久沒碰過女人了?象隻餓極了的野狼似的,身上俱是他留下的印痕。
摸一摸邊上床褥,還有些餘溫。
黑眸轉起,“王爺呢?”
春環急吼吼地把一堆衣裳放到她的邊上,“王爺一刻鍾前離開的,奴婢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方才是鳴侍衛過來通知的,讓您趕緊起床,他還在外頭候着呢,要送您離開沙洲。”
“哦哦。”楚思九手忙腳亂地穿着衣裳。
心裏頭浮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如此,就分别了麽?
來不及細想,外頭又傳來梅雲的催促聲,“如夫人,鳴侍衛說,最多半刻鍾,暗衛就上岸了。”
哦了哦了。
冬天衣服多,楚思九已經很努力了,一層一層地往上套。
“好了。”她跳下床。
變戲法一般,春環從後頭拿出一件純白的貂皮鬥篷,幫她披上。
語聲哽咽,“外頭冷,這是王爺拿來的,叮囑我們給您穿上。包袱裏還有一封他寫給您的信,讓您空了再看。”
楚思九一愣,卻也沒說什麽。
時間緊急,跑路要緊。
沙洲不大,聽聲響,暗衛已經登上來了。
“王爺在前頭擋着,咱們往後頭走。”鳴沙早已做好準備,弄了個軟轎,讓兩個輕功好的侍衛擡着。
匆匆又匆匆,緊趕慢趕的……終于沒讓暗衛逮個正着。
上了一條中型大小的船。
“走。”鳴沙揮起了手。
……
另一頭,東方昊站在沙石之上,眸色沉凝地看着暗衛的大船登陸。
一群人下來,司空影走在最中間,手裏拿着一份黃澄澄的聖旨。
聲音冷沉又威嚴,“本座奉旨擒拿楚氏,請肅王爺給個方便。”
東方昊冷繃着臉,神情卻帶着幾分慵散,“楚氏何罪,暗衛要擒拿于她?”
司空影眸色凜冽,目光突兀地掠過東方昊,聲音冷沉,不留半分情面,“本座接的是拿人的聖旨,若楚氏反抗,可誅殺之。”
東方昊猛得沉下臉,身上更是附上一層寒霜。
聲音冷得象是夾着冰,一字一頓,“司空大人,真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