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興驚慌失措地沖去陸道仁的小院。
“不好了,如夫人吐血了。”
陸道仁擺出一張懵逼臉,“我早上剛給她搭過脈,身體康健着呢。如何會吐血?”
“說來話長,您趕緊收拾藥箱。”汪興手忙腳亂地過去幫忙,卻是越幫越忙。
“我自己來,你講情況。”陸道仁當機立斷。
于是,汪興急赤白臉地挑着重點,與他講了方才發生的事情。
陸道仁收拾完了藥箱,二人一同出門去。
“慕容側妃懷孕了?”陸道仁覺得好不可思議。
“是啊,那晚王爺喝醉了……”
汪興把那晚的事情又講了一遍。
陸道仁是大夫,對于技術性的問題比較敏感,看個二傻子一般地看着汪興,“你們就不會想着給慕容側妃喝一碗斷子湯的?”
哎呀,這話果斷說到汪興的痛處了。
眉頭都擰到了一處。
“陸神醫呐,王爺那會子宿醉剛醒,腦子大概還有些不清楚,把卧房都給砸了,當時慕容側妃若是說錯一句,他當場就能宰了她。之後就下狠命令讓我封鎖消息,殺人放火都可以的那種。當時已經四更多了,如夫人五更起床。急得我呀,腳都要跳上來當手使。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呐……”
“估計王爺這會兒腸子都悔青了。”最後他沮喪地添上一句。
結果還是得拜托,“陸神醫,您能與如夫人說上話,勸勸她,莫與王爺置氣,這樁事情真的是意外。”
陸道仁哪會不知道?
整個央洲大陸,隻有他最懂得東方昊對楚思九的情意。
“王爺是被慕容側妃算計了。”他淡淡地下了個結論。
汪興抽着冷氣,啧啧道,“真沒想到啊,幾個側妃當中,看着最溫柔無害的慕容側妃,心計卻是最深。”
陸道仁幫慕容晴雪幹過一回争寵的事情,對她有一些了解。
冷哼着說,“咬人的狗不叫喚。”
汪興猛點頭。
這兩人說得來勁,他們哪裏知道,慕容晴雪已經被逼到絕境了,這個胎她死活是要懷的,就算你們想到要灌她絕子湯都一樣。
中醫湯藥哪有百分百成功的,喝了之後又懷孕的案例也不是沒有。
她手裏隻攥着這麽一步棋。
兵行險着。
愛拼才會赢。
東方昊總歸是被她訛上了。
……
入了梅花小院,陸道仁獨自走進卧房。
楚思九悶悶地坐在床上,面上俱是郁卒之氣。
見他進來,撩起眼皮淡淡道,“陸道仁,你早上的脈是如何搭的?無緣無故的,我怎麽會吐血?是有什麽隐疾沒有查探出來嗎?”
陸道仁聽了要吐血,這還是無緣無故?
搖搖頭,他也不争辯,踱了方步子過去,耐心地搭起了脈。
之後,他實話實說。
“如夫人,你是一時心氣驟然郁結傷神,情緒過于激動,引發的吐血。吐了就好了,對身體反而有好處。我給你開個養生的方子,喝個兩日便無恙了。”
楚思九心頭不暢,找他的茬,“吐血反而是好事?你倒是吐兩口血出來養養生啊。”
陸道仁哼哼起來,“我沒那傷心事,幹嘛要吐血。”
楚思九被他點中了要穴,噎得不要不要的。
“如夫人呐,你就消消氣,别與王爺置氣了。他這一回是被慕容側妃算計到了,老太爺壽辰那日,王爺喝醉了,按汪興的話講,可能是把慕容側妃當成你了,屬于無心之失。第二日早晨,他發現不對,差一點就殺了慕容側妃。後來與慕容側妃談了條件,要送她去北域,懷孕這樁事情純屬意外。”
陸道仁開啓了唠叨模式,一邊從藥箱裏拿出一沓銀針,“把手伸出來,我給你紮幾針,可以消火氣。”
楚思九縮回手,“不要。”
與紮針比,她甯可有火氣。
陸道仁歎氣,“如夫人,你是不知道王爺對你的好啊。爲了你,他真是什麽事情都敢做。我被他逼得……總之,日後你會明白他對你的一片真心的。”
楚思九抿緊了唇,不說話。
有些事情,縱然有再大的理由,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陸道仁搖頭,一邊收拾藥箱,一邊繼續叨逼叨。
“如夫人,我也是不明白,這世間的女子,有幾個象你這般,一定要求夫君忠實于一個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爺日後是要登基的。這遲遲早早都會發生的事情,你爲甚死杠這口氣呢?”
楚思九死沉沉地瞪他,突地喝問,“你那個銀針,能紮腦子麽?”
陸道仁被她喝得吓一跳,一把抱住藥箱,“你想幹嘛?”
楚思九冷瞥他,“知道失憶之症麽?腦袋上紮幾針,可以把之前的事情都忘掉。”
陸道仁使勁搖頭,“老夫醫術粗淺,沒有這等辦法。”
楚思九呲起個牙,“我不要喝苦湯藥,你說無事,便這樣吧。”
陸道仁還想說些什麽,隻聽得門“哐”地被推開了,東方昊帶着一股子風沖進來。
方才他在院門前徘徊,心神不甯地忖度着,阿九是在裏頭摔東西?還是收拾東西想要離去?
鳴沙從院牆邊竄出來,神情焦慮,“王爺,如夫人吐血了。”
眸色一驚,他提起一股子氣急躍而入。
在她的床前站定,仔細地看,面色果然蒼白了些。
心裏頭抽緊了,扭過頭看向陸道仁,“如何?”
陸道仁已然收拾好藥箱,下一步就想跑路。
按着之前的話,他又說一遍,“如夫人是一時心氣驟然郁結傷神,情緒過于激動,引發的吐血。郁血積在體内對身體不好,吐了反而好。”
“無恙?”
“對,如夫人身體依舊康健。”
既然楚思九說不要喝湯藥,他也不想多事。“王爺,無事我便滾了。”
東方昊不語,意思就是準了。
陸道仁頭也不回,邁着方步子,直接滾出去。
……
卧房内陷入短暫的沉寂。
東方昊黑眸沉沉,盯着她。
嘴唇更是動了好幾回,也說不出一句話。
楚思九煩躁得不得了,因爲楚家老祖宗二百年前的大布局,她與這個男人的緣份,最多也就是到年底。
換句話說,她原本就是要棄他而去的。
她有心理準備。
等她走了,他會憤怒。
知道實情後,就會恨她。
消沉幾個月,他會接受現實,漸漸的也會忘了她。他有這麽一副好身闆,自然不會荒着,待他嘗過了别的女人的滋味,便會……呵呵,男人嘛。
每一回,她都隻能想到這裏,然後呵呵歎息,不敢細想。
在她的心目中,這便是她與他的完滿結局。
如今,她被現實狠狠地抽了一記耳光。
原來,在她愧疚自己終将離他而去的時候,他已經睡過别的女人了。
諷刺啊。
憤怒啊。
“你滾。”她隻說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