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好痛。”
那個痛字隻說了一半,便被捂了嘴。
“噓。”一個熟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清寒又帶着磁性,“醒了就睜眼。”
聽清楚是水寒冰的聲音,她緩緩地睜開眼。
腦子裏最後的回憶是韓明珠的那一聲叫,“啊,楚氏死了。”
蹙了蹙眉,那傻逼妞兒又來害我?!
眼面前是一張放大的精緻俊臉,眼睛漂亮地不象話,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中了茉花毒。”
楚思九蹙起眉,好幾個問題同時浮上腦海。
水寒冰依舊捂着她的嘴,沉聲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先别問。現在有一個機會,咱們可以跑路了。”
扯開他的手,“爲何?”
水寒冰猶豫着,似是在做什麽權衡。
趁這個當口,楚思九迅速地瞟了一眼四周,淡雅的藍色帳幔,花梨木雕花大床……這裏是梅花小院的卧房。
“你如何會在這裏?”楚思九想到了自己的閨譽,若是被東方昊知道,水寒冰入過她的卧房,怕是要狠狠收拾她的吧。
“肅王府現在很空虛,現在跑路的話,東方昊保證逮不住你。”水寒冰淡聲道。
“爲甚?”楚思九緩緩地坐起身來,手掌撫着脖子,隻覺得裏頭寒飕飕的,極不舒服,
“東方銘搞宮變,東方昊被他帶來的人圍在皇宮,暫時出不來。肅王府的人都去增援了。”水寒冰與她講了實話。
這話太驚悚,楚思九唬了一大跳。
眉毛揚得老高,“現在如何了?”
“東方銘與西南唐家合作,弄了好些弓箭手,都是一變三的那種,極其霸道,東方昊被他們逼入了冷宮。”
水寒冰眸光清寒,堅定地說,“他功夫很高,肯定跑得掉。宮裏的消息還沒有傳出來,城門未閉,咱們要抓緊時間,現在跑路還來得及。”
楚思九雙手抱着臂,使勁地搖頭,“不行,這種時候我不能跑。”
水寒冰沉沉看她,“若他死了,東方銘當皇帝,你必死無疑。若他活下來掌握朝政大局,失了這次的跑路機會,下一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跑,林家的秘密被公開,你也必死無疑。”
他說的話,楚思九都懂,可是心裏頭翻騰的浪潮,卻洶湧得讓她血氣狂湧。
眼淚流下來,翻過手背擦去。
眼圈兒還是很紅,一把扯住水寒冰的手,“寒冰公子,你功夫高,你幫我去救他好不好?”
水寒冰不能置信地看她,“你不是最惜命快活麽?你還與我講過:獨生獨死,獨去獨來,苦樂自當,無有代者。”
楚思九的耳膜“嗡嗡”地響,整個人虛弱地喘不過氣來。
“我的獨生獨死,獨去獨來,苦樂自當,無有代者,是建立在我知道他活得好好的情況下。他若死了,我哪裏會有快活,惜了性命又有何用?”
水寒冰怔怔地看她。
半晌,他冷冷道,“你是這般的心思,他卻未必值得你這般去做。”
楚思九使勁地搖頭,“水寒冰,認識我這麽多年,你應該知道,我隻做我覺得應該做,想做,和願意做的事情,我不考慮回報的。”
“總之我是不會走的。”
“水寒冰,求你了,幫我去救他。”
……
一刻鍾後,水寒冰趕到了皇宮。
此時,宮變已經接近結束。
這些日子,皇帝東方歸一隻做了一件事情,便是監控他的另外兩個有望奪位的兒子,尤其是東方銘。
這一次宮變,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隻是在東方昊這裏出了點小小的意外,他若呆在大殿之中不動,東方銘拿他沒轍。
一旦出去,中了箭陣的埋伏,一路退逃至冷宮。
他也确實是強悍,這樣都殺不死他。
最後箭陣被禦林軍剿滅。
水寒冰站在遠處的宮殿屋檐,遙遙地望他一眼。東方昊很敏感,立時感受到了這股略帶寒意的注視。
似有所悟的,他擡起頭來。兩道眸光又一次隔空對陣。
電閃雷鳴的相互攻擊了一番。
垂下眸,東方昊抿起唇,面上浮出了一道笑痕。他的阿九沒事,不僅沒事,還沒有跑路,知道他有危險,更是派了水寒冰過來支援他。
心裏頭暖融融,阿九啊,阿九,你也是稀罕本王的。
擡頭看一眼莊重的宮牆飛檐,此時日頭正盛,太陽光明晃晃,照在瓦片上反射出耀目的光。
強光晃到眼裏,瞬時象是被什麽東西紮着一般,難受又沉重。
還有一場大戲需要收場。
面色沉下來,他緩緩地回去内殿。
……
東方銘成王敗寇,面色慘淡。
然而他師出有名,與皇帝講訴動機時,隻有一句話,“父皇,自古皇位都是傳于嫡長子,兒臣不服。”
東方歸一頭痛心亦痛,在這樁事情上,他确實有愧。
若他沒有頭疾,或許他會和風細雨地處理,比如将東方銘在睿王府圈禁起來,就算沒有皇帝做,也會保他榮華富貴。
但是現在不行了。
北地戰亂一觸即發,頭疾頑症兇多吉少,他若不能爲東方昊掃清障礙,大餘國會亂。
然而自己的兒子自己心疼,他殺不下手,隻得将其貶爲庶人,圈禁于業城外的一處皇家院落。
這一回的宮變,皇後是主力軍。這個他下得去手,一碗毒酒解決了,椒房宮内的太監宮女盡數屠滅。
西南唐門是幫兇,交由東方昊處置。
此役下來,皇帝的頭疾又重了三分,這一回是真的要靜養了。
他交了一部分暗衛給孝親王,又将東方钰交給他監視。若有異心,參照東方銘的下場。
東方昊的位置更加穩固了。
……
“那一日幸好沒有跑路。”
幾日後,水寒冰就事論事地總結經驗教訓,“老皇帝早有準備,宮變結束得太早,咱們跑不遠。”
楚思九莞爾,“東方昊相信我不會跑路了。”
那日東方昊回來很晚,一進來便抱住她,将她壓在床上一通狂吻,之後當然是例行的XXOO。
兩人交手已久,楚思九能夠從他的動作中悟出他的情緒。
那時的他,是欣喜若狂,亦是如釋重負。
……
然而,楚思九與水寒冰都不知道。
這些日子,東方昊悄悄地安排業城的城門守兵,輪流過來朱雀街看他二人的長相。又畫了畫像傳遞着看,四個城門的守衛全都認識他們。
而且是滾瓜爛熟的那種。
所以,沒有東方昊的同意,他們沒可能和平地走出城門。
這兩隻相互算計。
論腹黑,不逞多讓。
論權勢地位,楚思九遠遠不如。
所以,這場跑路戰,實在是有些艱辛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