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跑路這件事情,就要做得更加的隐秘,不能讓他嗅出一絲一毫。
楚思九是個愛動腦子的好孩紙。
托了腮幫子,坐在畫廊内院細細地……思量。
眼珠子轉過來又轉過去,看得雲朵心裏頭直發毛。
“如夫人,你是在算計誰麽?”
“嗯呐。”
“誰?”
“王爺。”
“算計他什麽?”
“不告訴你。”
切,雲朵扁起了唇。
擡起眸子看水寒冰,也是差不多一般的神情。
她恍然大悟一般,拍案而起,“你們倆想的是同一樁事情,但是不告訴我,你們把我當外人,你們……氣死我了。”
腮幫子鼓起,氣憤得不要不要。
楚思九呵呵哒,調侃地笑道,“妹子,我若是男的,整天隻琢磨一樁事情,就是如何把你娶回家。你說,我與寒冰公子想得是同一樁事情麽?”
這個玩笑打負分。
雲朵的氣憤加了倍,“寒冰哥哥,你爲甚不肯娶我?”
哎喲喂,楚思九的牙梆子酸了,隻好繼續胡說八道,“雲朵,我上回不是與你講過了麽,那個彎啊直啊的,是天生的,莫得藥治的。”
雲朵緊起了眉頭,不知道該信是不該信。
水寒冰依舊默然,眸子裏卻閃出些狐疑,冷冷地瞟着楚思九。
正尴尬呢,内院的門被推開了,雲鴻進來了。
他淺笑盈盈,直接踢館不商量。
“什麽彎啊直啊?”
“二哥。”雲朵撈到了救命稻草,委屈地撲過去,“寒冰哥哥不肯娶我。”
雲鴻摸摸她的頭,淡聲道,“你是紅葉山莊的嫡女,想娶你的男人一大把,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怎麽你們都說一樣的話。”雲朵嘟起了唇。
“不然你想聽什麽話?強扭的瓜不甜?”雲鴻的聲音依舊很淡。
“算了。”雲朵沒精打采地坐去邊上嗑瓜子。
盡管這種場面重複地上演,楚思九還是不落忍,坐過去,委婉地勸。
“你二哥有一句話是說對的,想娶你的男人一大把,你盡可以挑個好的,過上極好的日子。等你的這個死硬心腸的寒冰哥哥,落泊潦倒之時,炫耀給他看。”
雲朵扁一扁嘴,“我沒有那麽壞良心,如果我不能嫁給寒冰哥哥,我也希望他日後過得比我好。”
這話,境界之高,楚思九自覺不如。
就連水寒冰也是眸光一閃,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雲朵。
雲鴻把這些都收在眼裏,面上情緒不多。
他有新的話題,“我在外頭看到千葉青的大作,畫面用了好些疊進的顔色,畫風出神入化,意蘊深遠,又氣勢恢弘,很容易便能進入畫作的情緒當中。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個是忠粉,楚思九笑眉滋滋地收下他的膝蓋。
“客氣客氣。”
水寒冰冷眸子掃過,心裏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
雲鴻見雲朵還是怏怏然的模樣,果斷地拖她出去散心。親哥哥哄妹子,有得是辦法。
楚思九咂摸着嘴,還是那個結論,“哪家的閨女嫁給雲鴻果斷有福了,他鐵定是個好爹。”
什麽邏輯?
水寒冰古怪地看她。
然而雲鴻是好爹的問題,他管不着。
直接問與他有關系的,“彎啊直啊是甚意思?”
“啊?”楚思九東張西望,腦子裏靈光一現,使勁地扯開話題,“把辛乃良那夥人解散了吧,每個人都發一筆遣散費。”
水寒冰咬住了不放,“彎啊直啊,說清楚先。”
對于大神的這個烏龜屬性,楚思九也是無奈得緊,“兩個男人是彎的,一男一女便是直的。”
水寒冰眸光一凜,剛想說些什麽。
楚思九做了個投降的手勢,“上回你騙我去千佛寺的事情,拿這個來頂,咱們扯平了。”
真是說什麽好呢?
水寒冰也是無語到家了,眸光沉一沉,轉到正題上,“爲甚把辛乃良這夥人解散掉?”
楚思九懶散地往後一靠,“東方昊什麽都知道了,辛乃良必定在他的監控之下,他們什麽都做不了,反而會成爲目标。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說話不講究,萬一哪天得罪了東方昊,他不會拿我怎麽樣,卻有可能遷怒于人,繼續留着是危險,搞不好還會成爲掣肘,不如散去,此爲一。”
“二呢?”水寒冰淡聲問。
“東方昊會愈來愈強大,咱們要示弱,放松他的警惕。”楚思九怅然若失地眯一記眼,這貨要登基做皇帝的呢。
水寒冰眸光沉沉,若有似無地看她。
良久他點頭,“說得有理,下一步有何打算?”
楚思九淺淺笑起,“東方昊是要做皇帝的人,腦子裏都是大事情。這一部分,我相信林梓陌會讓他接到很多招的,咱們隻需要靜觀其變即可。”
水寒冰是隻聰明的,擰起眉頭想一想,似乎隻能如此。
“行,我去解散辛乃良那夥人。”
“多給些遣散費,至少讓他們兩年内不用去做殺手。回去家裏冷靜一下,好好地想想人生,想想理想。”
楚思九本着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原則,從寄己的小荷巴裏取出一把鑰匙,“錢箱子在那邊,随便拿。”
她想得透徹,錢财都是身外物,跑路時根本帶不走。
倒是想留給東方昊的,可惜那貨是隻大土豪,看不上她這仨瓜倆棗。
不如濟了貧,尤其是那些跟過她的人。
水寒冰知道她的想法,大大方方地拿了鑰匙過去提銀子。
楚思九顧自踱去了外間。
《大漠沉陽圖》光芒萬丈地懸挂于牆上。
她久久駐足,心思跟着畫意浮動。
這幅畫因不滿而生。
不滿楚家的老祖宗下了這麽大的一盤棋,最終卻将她困在棋局中央。
不滿因着各種因緣巧合的原由,使得她必須離開深愛的男人。
不滿自己帶了前世的記憶,卻解不開這一世的糾葛。
……
這許多的不滿,彙集在一起,結成了憤。
她将這股不滿的憤,傾注到畫作上,鋪陳與彌漫……大漠殘陽,紅霞萬丈。世人可以看到恢弘與高曠,唯美與絕望。
卻無人能夠看到……靈魂深處的那一抹無法言說的憂傷。
憂傷離别呐。
輕輕歎一聲,掉過頭去,她欲離去。
卻看到東方俊站在後頭。
也不知道這丫的是個什麽屬性,悄沒聲息的,真是要吓死個人了。
而且一副性情大變的模樣,眸子落在畫上,神情專注又落寞。
情緒轉得快,楚思九的唇角勾起,調侃他,“八皇子公務繁忙,還有空過來畫廊,蓬荜生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