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原本一直在哭,聞言“蹭”地立直身子,“韓明軒?”
“嗯。”春環點頭。
“他來幹嘛?”雲朵挽袖子,好想打一場瀉火氣。
“春環不是說了,他在外頭看畫。”楚思九笑起,抽了巾帕給她,“擦擦臉,象隻花貓,難看死了。”
雲朵抓過巾帕,胡亂地抹兩下,恨聲道,“變态看什麽畫?肯定不懷好意。”
楚思九心裏頭也有好些想法,面上卻很鎮定。
“就算變态,也是個讀過書,學問極好的變态,看個畫很正常,你别自亂陣腳。”
“那現在怎麽辦?”雲朵懵咚咚。
“你原本打算幹嘛?”
“哭呐。”
“那你繼續哭。”
雲朵愣愣地看她,突然笑起來。
“如夫人,我已經哭明白了。寒冰哥哥不喜歡我,不願意娶我。你肯定費了不少的口舌,實在是沒招了,隻好回過頭來勸我。沒事,我其實早就想通了,我這麽死纏着,他肯定也很煩……”
嘟一嘟唇,擺出一張賴皮臉孔,“再纏他半年,今年春節回去後,我就不出來了,娘親讓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
楚思九隻有歎息,妹子挺聰明,立時便明白了。
她也實在無話可講,隻有抓一把瓜子,“來來,也别你一個人慘,我給你講講肅王府後院那四隻側妃的事情。”
心理學家說,正常人都喜歡聽别人的倒黴事。
果然,雲朵聽得笑哈哈,幸災樂禍得不得了。
“我就說呢,哪個後院裏頭會沒點鬧心事,就說我娘吧,照樣被我爹的那幾個妾氣得七暈八素的。”
“你爹也有侍妾?”
“有啊,不過不多,才四個而已。紅葉山莊有家訓,嫡系三十歲前無所出,可納妾。否則就是四十歲之後納妾。我有三個庶弟,還有一個庶妹。”
雲朵是這一世的人,介紹起來無甚壓力。
楚思九淡淡笑,不搭話。
雲朵倒是對姬芳華上了心,暗搓搓地問,“猴子國派來的那個逗比,最近如何了?”
楚思九想了想,不确定地說,“消停了吧。”
雲朵挺同情她的,“其實她也是吃了誤傷,狐狸精原本就是皇後杜撰出來害你的,事情演化到最後,竟然砸到了她。”
楚思九笑而不語。
哪有什麽現世狐狸精,還吸人魂魄精華,吓誰呢?!
東方昊自然知道原委,關鍵在于他想不想睡她。
姬芳華若不打算換碗湯,就繼續在這鍋裏頭熬着吧,等她走了,也許就有機會了。
這話題莫得勁,楚思九不聊了。
“春環,外頭那誰……還在麽?”
春環迅速地竄出去,又探回頭來,“走了。”
警報解除。
女人心緒不佳,還有一個辦法,逛街買東西。
兩個女人,心情不是那麽爽利,卻都裝得神采奕奕,在街頭溜達着。
她們都沒有注意到,畫廊斜對面臨街的包廂裏,坐了兩個人。
俱是神情玩味,淡淡地瞟着她們。
……
唐門少幫主唐靖坐在靠窗的位子,他長得還不錯,就是氣質陰郁,與西南的氣候相仿,陰雲密布。
“大理正肯定麽?”他問。
韓明軒緩緩地勾起唇,眸底閃着些意興闌珊。
“我在靜林寺靜心大半年,将業城的所有勢力歸劃成檔,仔細分析,最後隻找出她這麽一個破綻。回來的三個月,我又搜集了好些情報,集中起來,日看夜念,原本也沒有那麽肯定,直到昨日的那場大亂……若我的猜測沒錯,昨日她是想出城跑路,卻被肅王爺攔下了。”
唐靖輕輕眨眼,若有所思地問,“楚家已經滅門,她靠了肅王爺的庇佑,才能混得這般風生水起,搞這麽多事情,又想跑路?這個女人的野心倒是大。”
“楚家一貫霸道,跋扈又強橫,楚家的女人自然不逞多讓。”韓明軒眸光冷冷,“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麽妖法,竟然讓肅王爺對她這般死心塌地,也是稀罕。”
說到這裏,唐靖的眉頭蹙緊了,“聽說皇帝要把太子之位傳給肅王爺了。”
“照目前的局勢看,是的。”
韓明軒無所謂,手指在桌上輕點了兩下,“韓家兩頭下注,倒也無妨,總之胞妹肯定能入四妃之列。”
唐靖的臉色不好看,“唐門與睿王合作,雖說打開了局面,與紅葉山莊比,還是遠遠不及。”
韓明軒清淡地笑一聲,“唐門覺悟得晚,有些距離是正常的。一口吃不下一個胖子,現在這般慢慢來也不錯。少莊主與睿王結盟,現在又與韓家合作,隻要唐門拿出實力,定有出頭之日。”
唐靖淡笑。
一邊撫了撫胸口,斷掉的那根肋骨還隐隐作痛着。
他想得通,若想讓西南唐門在他的手上振興,必須與這些權貴合作,付出一些代價是在所難免的。
深吸一口氣,他舉起茶盞,“隻要大理正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一定開口。”
韓明軒陰郁地笑一聲,也舉起茶盞,“客氣了。”
……
晚膳時間,東方昊準時進了梅花小院。
楚思九坐在檐廊下,笑吟吟地與他招手,“王爺,快過來,我餓呢。”
眸底浮起一些暖意,步伐卻邁得矜持。
“傲嬌貨。”楚思九鼻孔裏出氣,卻好脾氣地看着他。
眸光在空中交戰,相互試探着。
“韓明軒來過畫廊了?”坐定之後,東方昊首先問。
“王爺啥都知道哇。”楚思九殷勤地給他舀一碗湯,說起來,二人有二十幾日沒在一起用膳了。
“肉丸豆腐清湯,很鮮的。”
東方昊接過湯,幽光幽幽地探她,話題依舊落在那裏,“你對韓明軒沒看法麽?”
“王爺不是什麽都知道嘛,還問個什麽勁。”
楚思九毫不在意,藏着掖着不是她的作風。既然你都知道了,咱就撕破了臉的說,殺人不過頭點地,她不怕。
東方昊一怔,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往下接話,隻得低下頭喝湯。
一時靜下來。
“八皇子今日沒有過來。”楚思九扁一記嘴,告狀一般。這丫的之前催得緊,真挂出來了,居然人影全無。
“他出城去了。”瞟她一眼,東方昊又添上一句,“八皇弟公務繁忙,在城外呆了好幾日了。”
楚思九無所謂地應一聲,原本也是沒話找話,繼續幹巴巴地說,“就他那個性子,真是難爲他了。”
東方昊沉吟地看她,突地放下筷子,“阿九方才的話,是甚意思?”
他這是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