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俊出人意料地沒有出現。
好些人圍着看,神情都是迷惑。
“千葉青最近的畫風很詭異哦。”
“是啊,劍走偏鋒,出來的都是大家想不到的。從這幅畫上看,他的情緒很是激昂啊。”
“高人畢竟是高人,非我等凡人可以揣測的。”
“用色這般濃豔,一般人不敢的。”
……
水寒冰站得遠,若有所思地看着,心裏頭卻是沉重。
他與楚思九的思維方向是一緻的。
東方昊必然知曉了二小姐的秘密,這些日子,一直不露聲色的盯着,以至于昨日在城門前候着,就等着逮他們一個現行。
未果。
胸中有郁氣,又不能發到二小姐身上。
一早與他約戰,大打一場出氣。
心思深沉,又果決于事。
最重要的是,他貴爲皇子,目前處于監國的狀态,權勢滔天。原本想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如今看來,要從長計議了。
一同打過橋牌,又幹過架,彼此都是知道對方的厲害。
這一場攻防戰,怕是熱鬧。
水寒冰緘默地站了大半個時辰,突地轉身外出。
畫廊内院,楚思九正與雲朵談心。
首先是聽她聊,從昨日的殺手抓盜賊聊起,一直講到今晨的兩強對戰。
“……狹路相逢,刀光劍影,寒冰哥哥的招式簡潔,走一劍封喉之勢,肅王爺則大氣磅礴,開阖自若。二人戰得激烈……飛沙走石,天昏地暗呐。”
楚思九笑眯眯地聽,這成語哇,用得真是杠杠的。
“哎?他們幹嘛要打?”看完了熱鬧,開始想原因。
這妹子的腦回路反着走,也是夠曲折的。
楚思九挑起眉頭,擾亂視聽,“你們武人比武,需要原因的麽?”
雲朵愣了,眉頭蹙得老緊,“不需要原因的麽?”
她還真是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一時就被問住了。
“哎,王爺和寒冰公子打過兩回了,都是平手。我可是聽說孤狼的厲害的,怎麽可能幹不過養尊處優的皇子?”楚思九繼續帶歪她的思路。
這個雲朵是知道的,嘟一記唇,下巴擡得高,“寒冰哥哥練的是寒氣功,若他凝出底氣,那就是天下無敵。但是,那股氣太霸道,會反噬身體,造成很大的損傷。不到最後關頭,他是不會使出那一招的。”
楚思九明白了,之前她在馬場被刺殺,水寒冰拼命救她的那回,應該就是凝出底氣了。
所以,他面色很白,整個人象是罩了一層冰似的,後來還休養了七日。
她正想着,雲妹子的倒走的腦回路,又發威了。
“哎?昨日你們去了哪裏?”
楚思九扁扁嘴,“我被二十個盜賊追,在業城裏頭四處亂竄。”
“後來,後來去哪兒了?”雲朵追着問。
“後來我回府了呀。”楚思九沒好氣地瞥她。
“哦。”雲朵垂着頭,悶悶不樂,“我問寒冰哥哥,他都不肯告訴我。”
楚思九心裏頭歎氣,一直以來,她都以爲這隻會賣萌會耍賴的可愛妹子,能夠抱得美男歸。
但是這一回,她是試出來了,水寒冰對她,是真的沒意向。
咋整?
一頭勸不好,隻好勸另一頭。
“雲朵,有沒想過後路?”端起茶盞,她狀似無意地問。
“啥後路?”雲朵敏感地盯住她。
嘬一口茶,繼續裝無辜,“你有沒想過,寒冰公子也許……是彎的呢?”
雲朵的眸子迷糊了,俊俏的臉上浮滿了不解,小狗巴巴地看着她,“如夫人,你說話愈來愈高深了,啥叫彎的?”
楚思九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也是猜的啊。你有沒覺得寒冰公子與王爺站一起時,特别般配啊。他們倆今晨的這場架,會不會是因愛成恨呐?”
雲朵的表情是龜裂的,心情是崩潰的,人生觀是轟烈的。
哭喪着臉,“如夫人,你在騙我?”
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表情,又權衡着利弊。
“雲朵,這種叫作性取向,每個人生而有之,若寒冰公子真是彎的,他是不會喜歡女人的。你們做不了夫妻,可以做兄妹的,那樣的感情更長久,源源不斷……”
話還沒說完呢,雲朵“蹭”地跳起來,“我要去問他。”
“哎……别啊,這個是個人隐私,你貿然去問,他會惱羞成怒的。”
楚思九在後頭叫着,然而雲朵已經跑得沒影了。
“我怎麽就這麽缺德呢?”楚思九托着腮,歎着氣,覺得自己就是個豬八戒,裏外不是人。
也沒多久,雲朵又跑回來了。
神情絕望之極,啜泣着問,“如夫人,如果寒冰哥哥是彎的,是不是就治不好了?”
楚思九無語,将她扯到自己的身邊坐下,緩緩道,“雲朵啊,你已經十九歲了,在這個世道,你這個年齡的女人,基本都結婚有孩子了。你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但是若他不喜歡你,不肯娶你。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個彎的,不會喜歡任何女人……你也要爲自己想想後路,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所以,寒冰哥哥不是彎的,他隻是不喜歡我,不肯娶我而已。”雲朵終于忍不住了,伏在楚思九的身上哇哇的哭。
心酸呐。
楚思九輕輕地拍她,神情黯然。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能夠講出來的,卻不足一二。凡事都要自己想通,現在覺得要死要活,幾年之後回頭來看,會覺得自己當年好傻好傻。簡而言之,太傻太天真。”
“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她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
畫廊内,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人長得周正,穿一身富貴的新竹滾邊雲錦袍衫,眸眼端正,眉頭擰得緊,一看便是個做大事的。
他微微眯着眼,盯着《大漠沉陽圖》,久久不語。
自他過來,邊上的人陸續地讓開位置。
漸漸的,畫作前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外頭有議論聲。
“畫廊裏頭的那個,對,站在千葉青畫前的那個,是韓家嫡子,大理正韓明軒吧。”
“對啊,聽說他深居簡出,僅在大理寺與韓家兩邊來回,今日竟然來了肅王爺的畫廊?”
“最近不太平,昨日朱雀街還鬧了好大一場,感覺不太好啊。”
“是啊,韓家……與睿王爺走得近,而且……大理正之前的那樁案子,刑部的人還有說法的呢。”
“噓,少說幾句。”
“嗯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