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環溜邊轉了一圈,終于見到一個活人。
“三福。”春環壓着嗓子,使勁地招手。
那個叫三福的小厮四下裏看一看,面色猶豫地走過去,“有甚事麽?”
春環與他關系還不錯,時常互遞個消息啥的。
唇角勾起,笑得燦然,“王府裏頭怎麽突然少了辣麽多人?都去哪兒了?”
三福撓了撓頭,很順溜地說,“王爺要在城外的莊子裏請客,場面很大,汪管家把這裏的人都調去幫忙了,我也會過去。”
春環點頭,表示懂了,“王爺呢?不在裏頭嗎?”
“王爺昨晚喝多了,睡在主院裏,今日一早宮裏頭傳話過來,讓他早些去。這不,已經去了呢。”三福就跟背書似的,說得極快。
春環完全沒有懷疑,笑眯眯地說,“知道了,走了哦。”
“嗯呐。”三福也笑。
春環一走開,三福重重地籲出一口氣。
他是被汪興派來應對梅花小院的查探的,那兩段台詞是汪興一個字一個字地摳着他背出來的。
方才在主院裏頭閑溜達時,一個勁地背着呢。
幸不辱命。
總算打發了春環。
作爲昨晚的目擊證人,他很自覺得走去後門,排隊出城。
……
回去梅花小院,春環立時去卧房彙報。
“城外的莊子要請客?”楚思九有點小納悶,轉念一想,這貨要做皇帝了,搞些比如與民同樂的活動,也是應該的。
有這閑功夫操心他的事情,不如爲自己做些打算。
跑路需要要一付好身闆。
她老老實實地起床,晨練去。
走到門前,看到梅雲在犯嘀咕,下面的粗使丫鬟被汪興調去了一個,人手不夠了呢。
雖然有些小可疑,但是在老騙子汪興的主導下,沒出什麽大纰漏。
連一貫鼻子靈敏的李婉都沒嗅出來。
她隻是敏感地察覺到,慕容晴雪和月梅同時不見了?
對于這個麽,汪興代表東方昊拿了一個說辭出來。
慕容側妃裝病欺騙王爺的事情,曝光了。
罰她去城外的莊子禁足。
陸道仁灰溜溜地出來背書了。咳咳,确有此事。
楚思九一貫不搭理後院裏頭的瑣事。
美人兒住在王府後院,還是去了城外的莊子,于她而言,莫得分别。
與她有關系的事情也有一樁,東方昊住去宮裏了。
汪興每日早請示,晚彙報。
王爺國事繁忙,被皇帝留在宮裏過夜。不過,他有帶話出來,讓如夫人吃好睡好休息好。
有兩日,還讓人帶了宮裏的點心出來。
楚思九鼻孔裏頭出氣,哼哼然,這貨算好了她的小日子,所以呆在皇宮裏頭不出來。
她就不信了,等她例假完了,他還不出現?
然而,還真是不出現。
十日了都,楚思九每晚躺在床上畫圈圈。
生意不成仁義在,就算要走,也得見一面,睡個分手覺……才行吧。
……
皇宮。
東方昊眼眸冷徹,挑燈夜讀。
自從崔文聯下台之後,北地國的軍情消息,便源源不斷地遞上來了。
便如許墨所言。
外松内緊,一邊招兵,一邊換防演練。
塢國的兵械也在源源不斷地運送過去。
據兵部的專業人士分析,照這個架式發展下去,最多半年,便有與大餘國一戰的實力。
軍情緊急,大餘國的威武、鎮武兩府俱已動員起來。兩位老将軍都坐不住了,起身趕往駐守區域。
東方銘、司徒天羽、東方妍從南地國回來後,直接去了山城。
東方钰業已到達雁城。
戰争的陰雲已經布滿天空。
這些日子,東方昊不斷地與六部商讨對策,忙得焦頭爛額。
他也刻意地讓自己忙起來,不去想之前發生的事情。
海清每日都有送楚思九的動向進宮,厚厚的一疊紙,事無俱細,連神情變化,情緒心态,音容笑貌都有描述。
半夜時分,他會一遍一遍地看,研究,分析,推測……
北地國有消息傳來,林梓陌已經到達呼城,官拜中書省侍中,深居簡出,守衛森嚴。
他有意識地,通過新煙翠把這條消息傳給她。
因爲是定向偵察,縱使水寒冰有再大的本事,也讓他摸到了蛛絲馬迹。他知道辛乃良重組了殺手镖師隊伍,隐在郊外的一處莊園。
仔細查查,那莊園是楚思九從他這裏拿去的嫁妝。
啞然失笑呐。
綜合分析之後,他推測,水寒冰打算帶楚思九……跑路了。
心裏頭苦澀。
阿九,你終于打算離開本王了。
……
楚思九最近想得最多的是,跑去哪裏?
這個問題實在是磨人。
水寒冰見她這般磨叽,也是醉了。
很幹脆地給個建議,“你姓楚,北地國是楚姓的天下,你先去那裏。日後若能想出更好的去處,可以再走。”
楚思九黑眸子轉起,這話倒也實在,可以把北地國當成一個中轉站。
“行,先去塢國。”一榔頭敲定先。
“爲甚去塢國?”水寒冰不解。
“去看看老祖宗給老祖宗選了塊什麽風水好地?”這話有些繞,不過水寒冰聽懂了。
“唔。”淡淡地應下來。
“咱們得把雲朵帶上吧。”楚思九探他的口風。
“帶她作甚。”水寒冰果然say了no。
楚思九歎起了氣,苦口婆心地勸解,“我說寒冰公子啊,雲朵對你這般一往情深,你就從了她吧。給她一個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的機會吧。你若不娶她,等她二十歲時,便要嫁給不喜歡的男人,很慘的。”
水寒冰冷冷地瞟她,“這世道,有幾個女人能嫁到自己喜歡的人?最後一個個不都過得好好的。”
這話是對的,楚思九辯解不過。
然而還不死心,她最後替雲朵争取,“這話也可以反過來聽,這世道,沒幾個男人能娶到自己喜歡的女人,最後一個個也都過得好好的。所以,你就當行善,成全雲朵,讓她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如何?”
水寒冰冷冷看她,“哪一日出發?”
楚思九歎氣,不忍心就這麽抛下雲朵。
妹子真是太可憐了。
“你不定日子,我幫你定。”水寒冰慢吞吞地說。
這句話象是踩了楚思九的尾巴,她“蹭”地跳起來,眼眸子瞪得老大,“日子我自己定。”
“哪一日?”水寒冰繼續問。
“讓我算算。”楚思九坐去邊上,一本正經地掐起了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