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楚思九死杠。
現在還是得死扛。
她經驗豐富,又硬氣,咬緊牙關把那些“嗯嗯唔唔”都吃進嘴裏,實在受不了,就“嗷嗚”咬他一口。
一個回合下來,天色已經敞亮了。
考慮到辰時要出現在山口的狩獵場,東方昊見好就收,不再折騰她。
然而楚思九不肯,捏住他的硬梆子肉不肯放。
“那四個坑,都是皇帝指使人刨的,對不?”
“不知。”
東方昊姓東方,他哪肯把自己家的大BOSS交代出來。
楚思九不幹呐,她已然交代得底朝天了,還讓他睡了一回,得不了一個準信太TM虧了。
“孝親王刨的?”瞪圓了眼,繼續問。
“昨日逮到的那個人,我讓肖劍狠揍了一頓,又放回去了。甭管是誰刨的坑,他們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不會再如何你了。”
東方昊面色冷峻,認真地看住她,“到目前爲止,他們還未抓住你的任何把柄。你隻要乖乖的,便不會有事。”
他說得輕巧,楚思九的心頭卻已經掀起滔天的波浪。
緩緩地垂下頭,死命地壓抑住急欲沖破胸膛的情緒,她不語。
東方昊知道她不甘心,隻得哄她,“回去業城,本王尋個機會帶你去江南玩玩,那裏花紅柳綠,氣候也合适。”
楚思九依舊不語,還阖上了眼,裝睡。
東方昊也實在是來不及了,一邊起床,一邊交待她,“我要去山前集合,會盡量早回來。”
楚思九不搭理他,繼續睡。
悉悉索索的聲音漸漸止了,又聽着熟悉的腳步聲出去,她才睜開眼睛。
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一圈,她在心中喊出一個“草”字。
這幾個坑若不是皇帝安排人刨的,她跟他東方昊姓。
想到孫進竟然是引她入局的第一步棋,她不禁有些黯然神傷。畢竟是有着十幾年情誼的老人兒啊,他肯定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回去後才會帶上家裏人,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輕輕地歎一聲。
又出了會兒神,她突然有個新奇的想法。
東方歸一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必定很忙,腦子裏考慮的事情也很多,平日裏搞得都是大事情。
楚家已然滅門,她被灌了絕子湯,貶成小侍妾。照理講,他早該将她忘了,然而他卻孜孜不倦地指揮人刨坑做局,與她爲難。
搞不好這次的冬獵也是爲她準備的。
堂堂皇帝不至于這麽難爲一個小女子。
難道?
她蹙起了眉,難道楚家真的還有大勢力存在于世?
皇帝這麽起勁地給她刨坑,其實是在抛磚引玉?
楚思九陷入了沉思,心裏頭的十七八個吊桶上上下下,吊個沒得完。
“夫人,您還不起來嗎?”春環進來問。
楚思九一副想不好的神情,瞪瞪地瞅着她,卻不說話。
春環被她看得發毛,忍不住上前摸一摸她的額頭,“夫人您沒有發熱。”
廢話,當然沒發熱。
“幫我燒些熱水,我要泡澡。”楚思九沒好氣地說。
“已經燒好了,方才王爺走的時候吩咐的。”春環小心地說。
楚思九輕哼一聲,丫的雖然姓東方,與她姓楚的勢不兩立,對她卻真是挺好的。
……
泡完澡,一身舒爽地坐在帳中。
“雲朵呢?”她問。
“雲小姐帶話過來,說今日雪厚,是打獵的好日子,她與雲二公子一起打獵去了。”春環應道。
楚思九撇一撇嘴,“寒冰公子呢?”
“他一直在四周查探,要把他找來嗎?”春環問。
“把他找來。”
“是,夫人。”
春環出去了。
楚思九坐在圈椅上,托着腮,悶悶不樂。
半刻鍾後,外頭傳來腳步聲,緊接着帳簾一撩,一抹淺冰藍的身影閃進來。
他習有神功,冬暖夏涼。縱使外頭寒風凜冽,風雪飄然,他也隻是加多一件棉衣而已。
照舊身姿挺拔,欣碩健美。
擱平時,楚思九必定要感歎幾聲,點個贊什麽的。今日沒啥情緒,默默地瞅着他。
水寒冰心中有數,肖劍已經将審訊結果告訴他了。
“怎麽,心情不爽利?”
“是啊。”楚思九蹙起眉頭,郁悶得緊。
先講事情,一二三四五,前因後果全部來一遍。
“如何?”她問。
水寒冰也蹙起眉,若有所思地看她,“你認爲,楚家還有勢力,但是你不知道?”
“對啊,你不覺得嗎?”楚思九眸光殷殷,認真地看他。
“沒覺得。”水寒冰實話實說。
若兵部尚書這檔子事情是皇帝刨得坑,楚家存在于世的勢力之說,更是泡影。
楚思九皺起眉頭,覺得要放個大招出來。
手指頭勾一勾,“探頭過來。”
水寒冰默默看她,“你說小聲些,我聽得見。”
大神到底是大神,牛逼。
楚思九舔了舔唇,又四下裏看了看,小聲地問,“你知道我二太爺仙冠道長麽?”
水寒冰點頭,“略有所聞。”
“他能未蔔先知。”
“他算出楚家要亡?”
“應該是的,老太爺死的時候,他回來奔喪,不哭反笑,贊老太爺去得及時,躲過一劫。他象是知道我能活下來,專程找我談了一回話,跟我說了一句偈語。”
水寒冰眸子一閃,神情嚴肅了幾分。
“說了甚?”
楚思九沾了茶水,在桌上寫給他看。
“楚木林生,餘滅北起。”
水寒冰的瞳孔收緊,眸子跟着深邃了。
沉吟不語,面色極其嚴峻。
半晌,他擡起頭,聲音低沉,帶了不容置疑,“此事幹系甚大,你誰都不能講,尤其是肅王爺。”
楚思九使勁點頭,“我當然不敢講。”
本着大神無所不知的基本前提,她湊過頭去,樂呵呵地問,“看得懂啥意思麽?”
水寒冰冷冷瞥她,“你是楚家人,你不知道,我如何會知。”
楚思九也不失望,懶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這樁事情存在心裏好久了,講于你呢,等于卸了一個包裹,現在舒坦多了。”
水寒冰幽幽地看她,“你想,還是不想?”
楚思九愣怔,“想什麽,不想什麽?”
“就是你講的這個勢力,想有?還是不想有?”水寒冰的眸子裏閃着寒光,灼灼地盯着她。
他有直覺。
這樁事情絕對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