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異濃豔,鮮紅如血……鋪滿了整條路。
赤足踩到上面,花梗劃刮于足底,顫栗在體内奔騰。路的盡頭,是一條寬闊無垠的河,波浪翻騰,卻又靜谧如墨。
……
楚思九的高燒确實退了好些,頭也不那麽痛了。
卻有了幻覺,各種奇異的畫面在腦海裏浮過。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喝藥的後遺症,剛想把陸道仁叫進來問問。春環進來了,“夫人,兵部尚書夫人來看您。”
楚思九腦子混亂,阖着眼想了會兒,“哦,你讓她進來吧。”
“是,夫人。”春環出去了。
不一會兒,雲朵陪着那個美貌貴婦進來了。
楚思九靠躺在床上,淺笑盈盈地看着她們。
“王夫人,坐啊。”她客氣地招呼。
“聽說如夫人病了,老爺讓我過來看看您。”王夫人很客氣,手裏拿了一個紙包,“知道你們什麽都不缺,這是我親手做的糯糕,給如夫人嘗嘗。”
“王夫人客氣了。”她頭不暈,視線卻有些模糊,看人有重影。
王夫人把紙包放到邊上,又仔細地看着楚思九,“真可憐哦,出門在外的,竟然生病了。方才我過來的時候,看到外面下雪了。這雪若是大了,咱們恐怕要在這裏多呆幾日呢。”
“下雪了嗎?”雲朵來了興緻,“春環,你過來,我出去看看。”
她蹦跶了出去,營帳之内,暫時隻剩下了兩個人。
王夫人突然湊過頭去,輕聲道,“如夫人,老爺得過楚家的大恩,立志要爲楚家報仇,他已經設好機關了。”
楚思九的頭微微後仰,腦子裏亂得一塌糊塗。
春環進來了,站得比較遠。
王夫人微微笑起,伸手握住楚思九,聲音很輕,“你是楚家的嫡女,也該盡一份力。”
這句話落入耳中,不斷地放大放大,直到充滿了整個大腦。
楚思九眼瞳縮緊,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王夫人還是笑,幫着整理了被褥,聲音依舊很輕,“回業城之前,皇帝會帶人進山狩獵。老爺的人會在那裏伏擊他。肅王爺太強,你要阻止他跟着,我在你的枕頭下放了一包藥,你想辦法給他喝下。”
楚思九看着有些呆,王夫人拿手試了試她的額頭,聲音依舊很輕,“放心,那藥隻是讓肅王爺睡一覺而已。”
她客氣地告辭離去。
楚思九阖着眼,若她睜開眼,你會發現,她依舊是呆呆的。
因爲她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
王夫人說的那幾句話,自帶擴音系統,一遍一遍地對着她廣播。
手悄悄地伸到枕頭底下,果然摸到一個小紙包。
……
第二日一早,陸道仁送來了藥。
楚思九聽了一晚的廣播,頭痛欲裂,要崩潰了都。
見着藥,二話不說,咕咚咚地喝下,然後挺屍一般躺下,“多久會好?”
“一個時辰。”
有過慕容晴雪的案例,陸道仁很有把握。
“唔,我睡了。”楚思九覺得自己再不睡要瘋了,搞不好也會拿刀子紮了自己。
陸道仁提了藥罐子往外走,走到半道上,想想不太對勁。
掉轉身子往肖劍住的帳篷走去。
肖劍守了一晚,那是相當地困啊,剛剛準備躺下睡一覺。
然而陸道仁來了,說得還是與他有關系的安全保衛的大事情。
“肖侍衛,你到我那裏瞧瞧,昨日晚上,還有今日早上,我熬藥的時候,總覺得邊上有個人。”
不得不說,陸道仁的第六感還是準的。
肖劍在熬藥的帳篷外,發現了足迹。跟蹤過去,發現那足迹通往孝親王府的營帳。
這事情就微妙了。
那邊是惹不起的,隻有等東方昊回來再說。
肖劍悲催啊,熬了一宿,還得繼續熬。
幸好東方昊回來得早,剛到營帳前,便被肖劍堵住了。
“王爺,屬下有要事彙報。”
東方昊面色微變,揚起眸子看他,“唔?”
肖劍一個激靈,連忙更正,“如夫人無事,喝了陸神醫的藥,正休息着。”
“唔。”東方昊松下眉。
肖劍皺了皺眉,又覺得自己的這個彙報不夠穩妥,吭哧着說,“王爺請跟屬下過來。”
領了他去熬藥的帳篷外頭查看,“昨晚開始下雪,積了一層雪,您看這裏,下面有印迹,之後有雪覆上去。您再看這裏……”
都是專業的,稍微講了幾句,便都明白了。
東方昊沉了眸,面色黑成了焦炭,“也就是說,陸道仁在熬藥的時候,有人在外頭看?”
“是。”肖劍點頭。
“連水寒冰都沒察覺?”東方昊的面色極其難看。
“寒冰公子在主帳外頭,離這裏有些距離。而且您看這些痕迹,這人的輕功相當的高。”肖劍抿了抿唇,思忖着說,“屬下知道孝親王府有這麽一個人。”
“唔。”東方昊點頭。
朝孝親王營帳的方向望了望,他默默地站了會兒,“陸道仁呢?”
“他在給如夫人檢查身體。”
東方昊不再說話,漠然地朝主營走去。
其實他心裏頭焦慮得不得了,又有些不敢面對現實的恐懼。父皇行事詭谲,能夠調動的資源驚人。
這一回他托大了。
營帳内,楚思九還在呼呼大睡。
陸道仁蹙着眉頭給她把脈,春環在邊上焦慮地看着。
見到東方昊進來,陸道仁連忙站起來,“王爺,如夫人無恙。”
東方昊松一口氣,仔細地看她一眼,“高熱退了嗎?”
這個陸道仁太有把握了,“如夫人身體底子好,應該是痊愈了。”
“恩,你們都去休息吧。”東方昊揮揮手,打發了他們。
他自己一晚沒睡,想要抱着楚思九好好睡一覺呢。
……
楚思九是被熱得吓醒的。
夢裏頭,她被擺在爐子上烘烤,感覺自己快要熟了,吓得魂飛魄散,“蹭”地睜開眼。
然後就發現自己被東方昊死死地抱在懷裏,汗哒哒地也不管。
“醒了。”東方昊嘟喃着,他還困着呢,“陸道仁說你出身汗會好得快,本王抱着你,再睡會兒。”
楚思九不想再被擱到爐上去烤。
但是她也确實得再睡一會兒。
腦子裏有好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真真假假分不清。
默默地想了會兒,手指又悄悄地伸到枕頭底下摸了摸,那個小紙包還在。
所以,昨晚見到王夫人,聽她講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不是幻覺,更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