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陰沉沉,氣溫有了明顯下降。
五更的梆子響起,沒多久,東方昊從卧房裏出來。
“王爺,宋掌櫃在主院的書房等您。”有小厮上前通報。
“唔。”東方昊淡淡地應下。
最近北地國的形勢很微妙,皇帝姬烨病重,四皇子姬瀚漠優勢明顯,無意外會成爲下一屆的皇帝。
姬瀚浩急紅了眼,正在做困獸之争,四處找增援。
因爲大餘、北地、南地三國,在立國之初,相互間有約定,絕不幹涉他國内政,尤其是皇位傳承。
在雙方勢力相當或者稍弱的情況下,娶公主可以加強聲勢,争取部分利益相關方的支持。
但是,明顯勢弱時,比如此時的姬瀚浩,縱然有大餘國皇帝這個老泰山作後盾,也無回天之力。
東方昊亦有收到求救信函。
他沒理會,之前就打算從中作梗,不讓東方芸做皇後的。現在更加不可能施以援手。
然而這裏頭還有些商業往來,肅王府的生意,有一部分是與姬瀚浩合作的,不能出差錯。
這幾日宋佑都在與他商量對策。
今日這麽早過來,應該有新情況吧。
東方昊不甚在意,隻是關照了一下春環,叫她不要吵着楚思九,讓她多睡會兒。
“是,王爺。”春環點頭應下。
甩起袍袖,他往外走去。
出門時,眼角瞥到院牆邊的蝴蝶蘭,它們受不得風雨的摧殘,都耷拉下了腦袋,看着可憐之極。
停下腳步,他又吩咐,“把這些花都搬走,換一批開得好的過來。”
“是,王爺。”梅雲連忙應下。
……
楚思九醒來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大大地伸一個懶腰,舒服啊。
春環跳進來,小模樣頗興奮,“夫人,今日降溫,要加多一件衣裳。”
楚思九知道她的德性,擡起眸子看她,“有甚新鮮事情麽?”
春環嘿嘿一笑,“聽主院的小厮講,宮裏頭有人過來報信,昨日晚上,懿嫔生了個公主。”
這消息……聽着驚悚啊。
皇後姬莫婧還真是有些本事的,竟然在宮裏頭玩了一出“大變活人”哇。
忍了笑,她揮一揮手,“知道了,你出去吧。”
春環“嗯”一聲,走到門前又轉回頭補充一句,“懿妃順利生下一個女兒,說明她是人不是妖,咱們府裏的姬側妃也跟着受益呢。”
楚思九呵呵哒,“她原本就是人嘛,行了,你出去吧。”
……
畫廊内院,楚思九把古碧琪打發去米索圖那裏。
然後笑眯眯地與兩隻跟班通報消息。
“懿妃的那個枕頭,已經變成公主了。”
水寒冰時不時地會進宮探一探,聽到這個消息不太意外。
“預産期到了,總要生一個的。皇子幹系太大,隻能是公主。”他冷靜地分析。
“那咱們就按計劃行事吧。”楚思九不甚在意。
“辛乃良最近無事,我讓他去做。”水寒冰面色微暗,他最近盯着孝親王府,總覺得那邊快要起妖了。
“讓他看好人證,宮裏頭平白無故的變出個嬰孩,可不是樁小事情,參與的人必然極多。”
楚思九的嘴角勾出一抹淺笑,欺君之罪,加上混淆皇室血脈,夠皇後喝一壺的吧。
隻是可憐了姬常艾這隻被殃及的池魚。
換成以前,楚思九可能會多考慮一番,這一年下來,受得刺激太多,心已經愈來愈硬了。
對于這種不可避免的連帶傷害,她選擇無視。
雲朵聽過好些宮鬥戲碼,此時有些小激動,暗搓搓地問,“收拾完證據,得讓賢妃下手吧。”
楚思九半笑不笑地看她,“宮裏頭最有戰鬥力的便是她,不找她找誰呢。”
這樁事情不複雜,幾句話便了了。
水寒冰冷眸子睨着楚思九,一字一頓地說,“孝親王前幾日去過皇宮,之後一直風平浪靜,我總覺得他們在玩花樣。”
這樁是大事情,楚思九緊張地挑起眉,“會如何呢?”
“不詳,暫時看不出動向,但是我有不好的預感。”水寒冰眸光嚴峻,作爲頂級牛逼的大殺手,他對危險有一種本能的警覺。
雲朵時常出入孝親王府,熟悉那裏頭的人,“要不我去探探?東方彤看上林梓陌了,老是央着我帶她出來,想偶遇他來着。”
這樁事情楚思九也聽說了。
原本他們以爲古碧琪便是林梓陌的未婚妻,探了口風後才知道,不是哒。
古碧琪的親爹想給她在業城說一門親,她不想盲婚啞嫁,想替自己把把關。畫廊裏出入的都是才學之士,這才央了林梓陌作中間人,來抱楚思九這條大腿。
據她說,林梓陌在老家确實有未婚妻。
所以啊,東方彤的這顆芳心,怕是錯付了。
“算了吧,小姑娘剛剛開始懷春,拉不了的親事就别折騰,最後兩頭都落不下好處。”楚思九一口就給拒了。
正議着呢,春環進來了。
面色猶豫,“夫人,朱雀街上有個老者,在四處打聽您。”
還沒等楚思九有甚反應,水寒冰已然立起。
“我去看看。”風一樣的帥男紙,冷沉地抛下這麽一句,就不見鳥。
楚思九與雲朵面面相觑,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人長什麽樣?”楚思九隻能靠打聽。
春環也是聽說,屬于二道販子,說了個大概,“穿了一身青布衣裳,個頭中等,長相一般……”
楚思九哭笑不得,路人甲都是這般模樣的吧。
“行行,别講了,你也出去瞧瞧吧。”随意地揮一揮手,打發了她。
也就一刻鍾的時間,水寒冰便竄回來了。
“是楚府的管家—孫進。”
這人他也認識,當初楚思九在街面逛的時候,偶爾他會過來街面上尋她,見過幾回。
楚思九嚴肅起來,身子跟着繃緊了。
腦海裏瞬時憶起了好些楚府裏頭的人和事,酸楚得緊,眼淚都要下來了。
“怎麽沒有帶他進來?”她問。
“你不能見他。”水寒冰說得幹脆,“我讓畫廊的夥計帶他去客棧了。”
楚思九愣了一瞬,腦子立時轉過彎來,皇帝正想辦法找她的茬呢。這個時間見楚家的管家,确實不合适。
“那……你拿些銀兩給他。”楚思九急急地從腰袋裏摸出幾張大額的銀票。
水寒冰蹙起了眉頭,清隽的面龐上畫了個大大的問号,“你不覺得他在這個時候出現,很可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