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他先去了凱玉街。
然後,拿了秦五一晚上的成果—簽字畫押的詳細供詞,将那三個府院挨個兒地跑了一遍。
倚賴着“楚思九被困皇宮”這件事情的出色表現,汪興在肅王府的地位驟升。
明面上大家還叫他管家,實際已經掌了肅王府的好些事情,稱爲管事,也不爲過。
東方昊将自己的玉牌交給他,還讓他帶着肖劍仗勢。
每到一府,便拿出東方昊的玉牌,聲明他是代表王爺過來的,要見這一府的主事的。
肖劍跟在後面,嚴肅臉,做背景闆。
架勢搭得足足的。
當然,見着各府的大BOSS,他的架勢就低了。
首先說清楚,他隻是個傳信的。
然後遞上供狀。
最後按着東方昊的吩咐,不卑不亢地說一句,“都是後院女眷的事情,王爺也是盡告之的義務。”
他面對的三位,分别是韓府的韓相庭,威武将軍府的梅存良,忠勇侯府的燕啓誠。
把業城的高官權貴排個位,這三隻都是站頭排的人物。
爲了這麽一檔子小事,東方昊直接就開怼了。
然而他還有理,拿着供詞呢。
潛台詞也很豐富:愛查不查,我反正告訴你了。這麽喜歡插手别府後院的事宜,下回咱也可以練練。
臉色都不好看,任由着汪興做足了禮節,拱手道别。
轉回頭,查!
韓夫人也真是沒得講,因爲在後院操弄蠱毒之事,東了個窗事了個發,靠着哥哥的關系,又哭又鬧地好不容易地穩住腳跟。
又開始發妖瘋,竟然惹了人上門打臉。
韓相庭無語,女人呐,要幹你也幹把大的,索性弄死了楚氏,這會兒老子給你撐腰。
禁足三個月,不許上街,與她女兒關在小院子裏比,好了一刨花。
梅存良是老将軍,年紀大了更是愛惜這張臉面。
當初爲了報恩,逼着孫子娶了這個部将之女,原本想着将門虎女,家風彪悍些也無妨,哪裏知道是隻妒婦母老虎。
上一回去街頭大罵楚思九,更是暴露了她的潑婦性子。
罰了,老實了沒幾日,竟然暗搓搓地搞這種小動作。
梅存良懊惱得都要吐血了。
揮揮手,讓人給這女人打好包袱,送去雁城邊關随軍。并附上家書一封,讓孫子梅允騰自己看守,最好讓她懷孕生兒子,也算物盡所用。
反正他是沒法管教這個孫媳婦。
順便提一句,這母老虎叫趙秀眉。
忠勇侯府最精彩。
燕啓誠完全是蒙圈。
燕家和楚家的關系,一言難盡,絕對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樣樣。燕家怼誰,也不會去怼楚氏。
更何況東方昊還救過欣怡。
然而證據确鑿,不僅怼了,還是主犯領頭人。
證據上寫的是管家燕秀,但是汪興說的卻是女眷,這指向性太明确了。
若是欣怡指使的,沒進府就開鬥,被王爺打臉不商量,這以後的日子還怎麽過?
火苗竄出頭頂了都,暴喝一聲,“燕秀……”
燕秀是燕家隔了幾代的親戚,名爲管家,實際與現在的汪興類似,管着好些事呢。
燕啓誠不在的時候,忠勇侯府裏裏外外都是他在操持,是個說得上話的人。
汪興大刀闊斧地趕過來,他已然覺出不對。
立時找上了燕欣朗。
“小侯爺,大事不妙,肅王爺找上門來了。”
燕欣朗莫名其妙,還有幾分竊竊的歡喜,“找上門來幹嘛?示好麽?”
燕秀有些傻眼,“小侯爺,您不知道?”
“我知道什麽?”燕欣朗會看臉色,察覺出不對,聲音一沉,“有什麽該本小侯爺知道,但是本小侯爺又不知道的麽?”
“哎呀,小侯爺,夫人闖禍了。”燕秀恍然大悟,難怪從頭到尾小侯爺沒說過一句話。
“怎麽了?”燕欣朗蹙起了眉頭,神情嚴肅。
他妻子名叫樊青語,是北地國大商家的女兒。兩家有生意往來,自小青梅竹馬,感情極好。
樊青語長得貌美,性情高傲,嫁入忠勇侯府沒多久,便懷孕生子,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很是得意。
除了家族的核心機密,燕欣朗什麽事情都願意與她說一嘴。
包括那日與楚思九談崩掉的事情。
更爲懊惱的是,第二日,他在外面的時候,無緣無故地暈倒在地,好久才醒過來,大夫看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象是受了暗算。
燕欣朗最近沒得罪過人,一口咬定是楚思九幹的。
吃了這個暗虧,小侯爺TM的憤得飛起。
樊青語嘴上沒說什麽,心裏頭卻是記恨上楚思九了。她自己是名門正妻,自然知道妻妾這道門檻的誅心之痛。
楚思九你不是傲嘛,認清身份地位形勢後,還能這麽傲麽?
燕秀之所以會幫她做這件事情,是因爲她借了燕欣朗的名義。
“燕管家,老爺叫您呢。”小厮急急地跑過來。
“小侯爺,您要替我頂着啊。這件事情我可是替您辦的。”燕秀不管了,死活得拽住燕欣朗。
你夫人幹的,你保不保吧。
燕欣朗憋屈,男人大丈夫這時候死活得認啊。
燕啓誠哪有那麽好糊弄,真當大家傻呢,這種事情是糙爺們想得出來的?
“說,哪個女眷幹的?”
燕欣朗傻眼了,這院裏有動機的女眷隻有妹妹,他不能栽這個贓啊。隻有把樊青語交代了出來。
“爹,這件事情不大,肅王爺隻是告之而已,您别發這麽大脾氣。”
他把事情往小了說。
燕啓誠沒想到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兒媳婦,竟然這麽有心機?縱然說不上警鍾長鳴,看法也有了改觀。
“事情不大?你不知道燕家和楚家的關系麽?你不知道你妹妹馬上就要嫁入肅王府麽?”手指點着他,滿臉的怒其不争。
“若不是你去找楚氏,能惹出這麽大的事情?”
燕欣朗扁了扁嘴,垂下頭不說話。
“楚家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也就罷了,你還往上湊,你這是尋死不看地方啊。”燕啓誠氣得說不出話來,呼哧呼哧直喘氣。
“爹,您把欣怡弄去肅王府做王妃,就不可能與楚氏不接觸。我也是想與她示好,結個聯盟。哪裏知道她是個硬茬子……”燕欣朗覺得自己好無辜的。
燕啓誠暴起,拿起手邊的筆擲過去,“楚家會有軟茬子麽。”
燕欣朗不敢躲,額頭上落了個大黑點。
他走哀兵政策,哭喪着臉,“都大半年了,妹妹還是茶飯不思的模樣。”
爲了這個女兒,燕啓誠也是操碎了心,“東方昊是她唯一肯嫁的郎君,按我看東方俊就很不錯,她又看不上,現在被慕容家摘去了。”
下半場,這兩父子啥也沒幹,就坐在一起唉聲歎氣了。
旁人不知道,他倆可是知道的,這處境呐,是越來越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