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雖然僻靜,打鬥了這麽久,外面陸續有人走過,被埋伏在角落裏的人趕走了。
肖劍是從側面的圍牆躍入的,兩下裏沒有撞到。
楚思九拎着匕首,站于邊上。
此時,日頭已然升得老高,光線耀目。
淺淺的眯起眼,聲音淡然,“肖劍,這裏的事情你管不了,離去吧。”
肖劍抿緊了唇,吊梢眼裏俱是月梅的容顔,歎一聲,他緊咬了一記牙,轉過身朝外面走去。
“肖劍大哥,你不管我了麽。”聲音象貓兒呻吟。
肖劍的腳步頓住了,又往前走了兩步……最終還是停住了。
返過身,他遲疑地看向楚思九。
“如夫人,阿嬌死的那一日,若是我遲到半步,沒有喊住您。那一日,您就死了。後來,您遭到多次刺殺,我亦盡心救護……”
他說得艱難。
作爲侍衛,得了王爺的命令,就是他應當應份,要做到的事情。此時拿出來做人情,實在也是走到絕路了。
楚思九凝起了眸子,認真地看着他,“肖劍,人情這個東西,隻能賣一回。而且情之一事,不是付出了就有回報,你想好了麽?”
肖劍難堪地點頭,“我想好了。”
楚思九輕歎一聲,“肖劍,月梅是一隻惡狼,性子已經歪曲了。你念舊情救她,但是别對她動念想,因爲她遲早還會咬人的。”
肖劍輕輕地垂下眸子,他很清楚,楚思九說得是對的。
“如夫人,我省得的。”
“行吧,你救過我,我還你人情。”
楚思九爽利地放好匕首,又撣一記灰塵,“寒冰公子,咱們走。”
水寒冰不滿意這個結局,眸子涼涼地瞟一眼肖劍,跟着走出去。
二人都無語,默默地回到畫廊。
春環見二人身上均有塵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不過,她有大新聞。湊到楚思九的耳邊極小聲地耳語了一句。
“真的?”楚思九挑起了眉毛,笑意盈盈。
“唔。”春環使勁地點頭。
“泡茶。”郁氣頓時消了。
“哎,夫人。”春環樂悠悠地跑了出去。
水寒冰果斷是隻摒得住的,隻是拿眸子掃了她們一道,也沒有出聲相問。
坐下來,進入懇談模式。
“寒冰公子,其實我剛才很緊張的。”
“緊張甚?”
“你頭一回殺人是甚心情?”
“激動。”
“你心境這般沉靜如水,竟然還會激動?而且,殺人會激動,你……好變态啊。果然天生是殺手。哎,你殺人會不會有瘾啊,某一日,覺得生活太平淡了,就奔出去殺個人激動一下?”
“……”
“哎呀,其實我覺得緊張是正常的情緒,便如我這般,心裏頭抖抖抖,面上卻要擺出從容淡定替天行道的正義面孔。”
“我是報仇。”
“我也是報仇呀,月梅害得我挨了頓大闆子,差一點嗚呼了呢。”
“你是女人。”
“男人都這麽變态麽?”
“……”
水寒冰覺得吧,男人和女人是兩種不同的生物,實在是沒法好好地聊天。
所以,女人必須與女人聊天。
下一秒,歡脫有愛的雲朵妹子竄将出來。
“寒冰哥哥,我來了。”
水寒冰是誰啊?他早就感知到了雲朵的氣息,但是他不說。
婚約已經取消了,她愛來便來,與他沒有幹系。
這個想法呢,是對的。
但是,女追男的這場大戲,哪能缺了男主呢。
“雲朵,你怎麽才來?”楚思九興緻勃勃,雲妹子能文能武能聊能逗,擁有過一段時間,就不想失去啊。
“如夫人想我了麽?哎呀,這樁事情啊,說起來話長。讓春環整些瓜子蜜餞小食拼盤,咱們慢慢聊啊。”
好久沒有開茶話會了,她狠是來勁。
“唔唔,咱們有好些事情可以交流。”楚思九連連點頭,一邊揮手讓春環準備。
水寒冰說不出是個甚滋味,隻是覺得這樣也挺好。
這兩個女人聊天,就跟街面上茶館店裏講戲文的,唇皮子吧嗒吧嗒,說出來的事情有趣之極。
他可以聽老和尚講經念佛,自然也能聽她們瞎咧咧。
“如夫人,業城最近很流行狐狸精的說法啊。紅葉山莊隔得這麽遠,竟然也得了消息。把我娘親激動得喲,讓我到了業城第一時間把結果弄來,寫信告訴她。”
“你娘親是幾月生的?”
“8月。”
“我想想?哎,春環,8月是甚狐狸?”
春環探入頭來,“8月是紫狐。”
“10月哩?”雲朵立時跟上一句。
“10月是彩狐。”春環如數家珍。
“彩狐?是個好品種麽?”雲朵眼眸子黑烏烏,瞅着水寒冰,“寒冰哥哥,你喜歡彩狐麽?”
楚思九笑歪歪,那都是她瞎掰出來的。
水寒冰冷冷地瞟她一眼,“我不喜歡狐狸。”
雲朵微微有些掃興,但是也不在意,“如夫人,你是白狐吧,就是全身都是白的那種。那彩狐就該是五顔六色的,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搞一身五彩衣來穿穿呢?”
這個……可以有。
楚思九憋着笑,使勁地點頭,“恩恩,可以一試。”
這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思路麽。
雲朵的腦子也是亂入式的,她突地想起來,“哎,你們方才幹嘛去了,我在街面上溜達了老半天,才看到你們過來。”
“啊。”說到這個麽,楚思九的情緒又低落了。
一二三四五,與雲朵說了一通。
所以講,女人的腦子,男人不懂。
水寒冰覺得,聽了這一段後,雲朵正确的打開方式,應該是惋惜這回沒能殺了月梅,留下了禍患。
然而雲朵卻說,“原來肖劍這般癡情,妥妥的好男人啊。”
“對啊對啊。”楚思九在邊上附和,“我一直以爲‘癡情女子負心漢,多情總被無情惱’,哪裏知道,男人中也有這等癡情絕品啊。”
兩人俱是眸眼生光,聊得好投機哦。
完全号不中脈,水寒冰覺得自己的大腦是混亂的。
然而,他不說。
繼續……默默地聽這兩人完全無方向的東拉西扯,然而到終點的時候,該聊的話題似乎也都聊到了。
除了,雲朵從紅葉山莊出來的前因後果,以及日後打算……
雲朵沒講,楚思九也沒問。
兩人極有默契的避開了這個話題。
水寒冰若有所悟,這兩隻聊天,看着散亂,其實有章法。能聊的,不能聊的,可以給你聽的,不能給你聽的,心裏頭明白着呢。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似乎要被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