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林寺在半山腰,那裏原本是一塊很大的平地。
幾百年前,被一個高僧看中,四處化緣,造了個小廟。
後來東方家老祖宗打天下時,路過此地,上來拜了拜,得了天下後,就覺這裏是龍興之地。
之後大興土木,重修了寺廟,還派高僧駐守。然而這裏畢竟山高路遠,香火興盛不起來。
東方皇室也無所謂,就這麽養着,時間久了,這裏就成了皇寺。
靜林寺這一屆的住持--慧能法師,通曉佛經,算是位得道高僧。每年開春時,會去一趟業城,與皇帝講佛論道,很是高深。
皇帝将楚思九送過來時,有給他寫過一封信,讓他幫着看一下禍兇吉福。若是大兇之兆,恐怕會就地處決了。
慧能看着頭痛,出家人講究慈悲爲懷,哪能随便殺生呢。
他派了個小和尚去業城行走一番,聽了好些是非因緣,感覺更難辦。
他與福海的想法類同,東方昊極有可能是下一屆皇帝。若他的心愛女子死在五雲山,假以時日,靜林寺也會跟着陪葬的吧。
然而,皇帝與他關系甚好,若真有大兇之兆,不提前預警,他又有些不落忍。
兩難了。
如此看來,所謂的得道高僧,思想境界也是有限。
楚思九卧床的一個月,他一直在思忖對策。夜晚也會登高看看星相,給自己找找靈感。
這不,楚思九起來溜達了,他又派了個小和尚跟着看看行蹤。
就這麽熬了幾日,他終于打算過去碰個面了。
……
得了醫囑的楚思九,歡快得象一隻小鳥。
她是個正常人,在床上連躺一個多月,滿腦子都是窗外的高曠天空,鳥語花香。
楚思九先繞着寺院走一圈,乖乖,這地方還真是挺大的。寺院之中進出的和尚不少,看着也有些人氣。
她主要是散步,在靜林寺的後院來回來地溜達。
兩日後,膽子大了,走得距離也遠了,可以去懸崖邊的小路逛逛。
水寒冰自然跟着她,鳴沙帶了一組侍衛,在稍遠的地方巡邏。
楚思九明顯地對懸崖感興趣,四處查探着地形。
“你在看甚?”水寒冰跟了好一段,終于沒忍住,問起來。
楚思九朝他擠擠眼,“你認爲那套雲爪是用來幹嘛的?”
水寒冰的眸子深了,“攀山用?”
楚思九笑嘻嘻地湊近一步,“也可以翻牆進院,做女飛賊。”
水寒冰上下看她,語調不屑,“就憑你?”
“對啊,就憑我。”楚思九哼哼然,瞧不起人,日後定要讓你大開眼界。
“鳴沙帶人下去過了,說下面很深還有猛獸。”水寒冰見她一臉的躍躍欲試,怕她真的去攀山,拿出些實在貨吓唬她。
果然,楚思九的臉色變了,“有老虎麽?”
水寒冰的眸子掠過些笑意,“主要是黑熊和狼,這裏連綿幾座山,不排除有老虎的存在。”
楚思九果然慫了,面色驚悚,“它們不會來寺裏吧。”
“不會,隻要你不去它們的地盤,它們也不會上來。”水寒冰淡定地說。
楚思九松下一口氣,那就不去吧。
這條命來之不易,還是老實些好。
然後,她的活動範圍就極有限了,基本圍着靜林寺轉,連山邊的小路的都很少去。
時常在寺裏頭溜達,便遇上了方丈慧能法師。
老和尚長了一張慈祥的臉,眉毛胡須都是白的,眼眸很亮,透着通達。他笑吟吟,雙手合什,“施主起來了。”
楚思九微微一笑,也合什,“慧能法師有禮了。”
她對神佛之道的态度消極,平時不進寺廟。此番被皇帝發配過來,也屬無奈。進什麽廟,燒什麽香,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
慧能法師是過來碰瓷的,見到真人,觀其面相,心念微動。
“楚施主,你面目有神,似有大運道。”
楚思九裝模作樣地行一禮,“法師目光炯炯,不逞多讓。”
慧能呵呵笑起,“楚施主風趣了,老衲夜觀星象,五雲山有祥星芒動,應與楚施主有關哦。”
楚思九眼眸黑漆漆,輕眨數下,“星雲宇宙,自有它的生命運轉。它去往它之處,專心緻志,與任何人或事無關。”
慧能眼眸微凜,面色和善,“楚施主通透,老讷落了下風了。”
“哪裏哪裏。”楚思九笑意盈盈,雙手合什微鞠半躬,“法師請自便,小女子就不打擾您清修了。”
“楚施主好走。”慧能微微點頭。
他笑眯眯地看着楚思九走去另一邊,心中給出評價,此女眉心無戾氣,心機通透,有大才。
至于禍兇?他一時吃不準。
楚思九不知道,在與老和尚打機鋒的過程中,她已經在生死之間,打了個滾了。
……
這些日子,業城上下一衆豪門都很安靜。
皇後與賢妃梅歆瑤也是多事了,根據幕僚們的研判,皇帝已然對楚氏産生戒備心理。
東方昊對楚氏愈好,在皇帝這裏引起的反彈也會愈高。
楚氏會成爲東方昊的一個負擔,操控得當的話,可以給東方昊以重創。
所以,兩大皇子府選擇靜觀,韓李兩家與其結成聯盟,看東方昊如何與皇帝掰手腕。
可以這麽講,自楚家滅門之後,楚思九的這條小命就沒有這麽安穩過。
十日一到,東方昊又入宮了。
這一回,兩父子談到了核心要務,在大殿之上,高争闊論起來。
“昊兒,你的婚事,原本就由不得你自己,朕下旨,讓你娶哪個便是哪一個,哪裏輪得到你與朕談條件。”
關于這一點,東方昊确實無話可講。當初娶楚思九的時候,便是東方歸一下的旨,他接旨娶妻而已。
隻不過,當時他是樂意的。
現在不樂意麽,便要談談條件。
“兒臣聽從父皇教誨,這十日,一直在王府書房閉門思過,靜心之餘,抄了好些佛經,有所悟,想去靜林寺請教慧能法師,若與我佛有緣,亦有可能歸依佛門。望父皇成全。”
東方歸一瞪起了眼,面色青一色白一色。
“昊兒真想理佛,朕準你去南地國聖佛寺修行,如何?”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東方昊。
“如此也可。”
東方昊認真地行一個大禮,“兒臣此去,未有三五年不會歸來,望父皇保重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