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海這隻苦逼的,又被皇帝“陷害”一回,跑去肅王府文绉绉地念皇帝的手谕。
翻譯成大白話:再不滾,老子又要動手了。
東方昊冷眸子瞪緊了福海,陰恻恻又涼飕飕,“福海公公回去告訴父皇,皇後與賢妃各自在宮裏藏了十個以上的殺手,這一回都折了。”
福海倒吸一口涼氣,心裏頭緊起。這樁事情可大可小,楚家倒台,楚貴妃一死,那兩位娘娘果真是嚣張了。
“老奴知道了,一定會将話帶到。”他應了下來。
屋子裏沉寂下來。
東方昊抿緊了唇,涼涼地看着福海。
福海被他看得各種不自在,苦着臉說,“王爺,皇上要您一個答複。”
東方昊面色深沉,“父皇要如何才肯讓楚氏回來?”
福海哪裏知道哇。
他隻有小心翼翼地陪着笑,“王爺,您與皇上父子這麽多年,他什麽脾氣,您還會不知道?老奴估摸着,您得拿些東西與他交換。”
東方昊垂下眸子,心裏頭沉重。
“明日出發。”
“哎。”福海輕聲地應下。
……
定下了出發的日子。
雲豪友情贈送防震馬車一輛,上面裝了好些彈簧類物什,又鋪了厚厚的絨毯。
楚思九的姿勢當然還是趴着,馬車開動起來,雖然還是有搖晃,卻沒有上下的振動,故而不痛。
這幾日,東方昊沒有玩矯情,比如隔門叙情之類的。
他隻是給她寫信。
一封接着一封,絮絮叨叨。
早上起來,看到廊前的花開了,他走去院外,看到她每日疾走的小道邊上,汪興種得那些小野菊,也都開了,五顔六色很漂亮;
八皇子掂記着千葉青的畫,擔心日後買不到了,過來肅王府唏噓了一番;
五雲山很高,靜林寺在半山腰。按她的情況得四個大力士才能将她扛上去,順帶着取笑她前些日子吃得多,胖了些;
秋風起來,蓮花池的秋藕謝了。阿九的手藝很好,明年一定要再做蓮藕宴給他吃;
……
楚思九看得惆怅,腦子裏脹脹的。
存活二世,得了個顔值逆天,威武霸道的男人,還這麽惦念你憐惜你,把你當個寶似的心疼着,是她的福份不是?
可惜,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如此複雜的人物關系,也太叫人糾葛了。
楚思九擰着眉頭,來來回回地看那些信。
想着回一封吧,又不知道說些什麽。
總不能寫,我屁股痛死了,恨不得沖去皇宮殺了你爹。
不妥啊,不妥。
鳴沙帶了幾個十二衛兄弟,一起跟了去。按東方昊的意思,他還嫌了管事的職務,裏裏外外地忙乎。
考慮得挺周到,用來擡楚思九的擔架,是特制的。上頭搭了竹條骨架,覆上薄紗,清涼透氣,又不讓外人瞧見她。
楚思九點個贊,她是個注重隐私與形象的人,趴着的這個造型實在是太LOW了,不宜給别人看。
穩妥起見,有四個壯漢擡擔架。
經過實地比較,楚思九覺得比坐馬車還要舒服。
擡去外頭,見着一隊馬車,前後左右有二百名羽禦林軍護衛,他們個個穿着輕铠軟甲,眉眼酷烈,陣勢威武。
楚思九心裏頭寒飕飕,上了馬車第一件事情就是讓春環把水寒冰喊過來。
勾起簾子,她鬼搓搓地問,“這些禦林軍靠得住麽?萬一拿着皇帝的私密手谕,走到一百裏外,把我霍霍了怎麽辦?”
水寒冰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卻不想讓她擔心,“你當我是死人?”
呃,大神牛逼。
楚思九垂下頭,已然如此,多想無益。
“比陰險,肅王爺比雲豪更甚,你不要多想。”寒冰大神又安慰了她一句。
對哦,楚思九樂了。
她對東方昊有着盲目的信心,皇宮裏如此兇險,差一闆她就嗚呼哀哉了,他都能把她從閻王那裏扯回來。
這二百禦林軍,果斷小樣,不夠他看的。
“行行,我知道了。”她樂滋滋地說。
水寒冰冷沉地瞥她一眼,策馬奔去鳴沙那裏。難得他少言寡語之人,竟然與鳴沙聊起了戰略部署。
風潇潇兮易水寒,這一去兮,還能不能還?
楚思九不是傻子,一顆紅心,兩種準備。
深坑隻能站一年,一年之後,她便二十歲了。若回不了業城,她便抛下這一世的前二十年。
下半輩子的劇本:白富美潇灑江湖,四海爲家,沿途勾搭各種型号的高富帥小白臉,就此走上人生巅峰。
這酸爽的人生,想想還是很激動的。
……
車隊緩緩行進,楚思九讓春環挂起車簾,側靠着身子,半眯了眼睛看窗外。
秋風習習,氣候晴朗。野地裏的花香順着風過來,帶着些新鮮的甜味。稻子大約熟了,谷子在陽光中“哔啵“作響,落入耳中,很是新奇。
若是不考慮到自己尚處于半身不遂的現狀,楚思九的心情還是不錯滴。
雲朵抱了個古琴竄進來。
“如夫人,旅途無聊,你教我彈琴如何?”嘟着嘴唇,她半撒嬌地說。
楚思九挑起眉毛,狀似不解得與她打趣,“雲家妹子,天朗雲高,大好的機會,不去親近你的寒冰哥哥,來我這裏做甚?”
雲朵撇起了嘴,眉毛揚起個八字,“寒冰哥哥與鳴沙走在一起,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算計什麽,我打算彈首曲子,吸引他的注意力。”
哦哦哦。
楚思九啞然失笑,“雲朵,你這般可愛,寒冰大神一定會看上你的。”
“對。”雲朵捏起個拳頭,“精誠所至,金石爲開。”
“那你彈一首擅長的曲子,我聽聽。”楚思九真得打算教她,若她能用小曲兒勾了大神,也是功德一件。
擺好了琴,雲朵煞有其事地彈了起來。
還行,琴如其人,沉不下來卻有股子歡脫的勁頭,有她獨具的味道。
水寒冰聽熟了雲朵的琴聲,面無表情地瞥一眼馬車。他有聽說楚思九琴技高超,心裏頭有些向往。
前方的路邊,有一處高坡,水寒冰眼尖,看到上面有一匹馬。
定晴一看,原來是東方昊。
今日他穿了一身绛紫的錦袍,氣勢絕絕,昂然地坐于馬上,山坡之上風很勁,飄舞的衣袂如波濤翻滾。
“終于還是來了。”
水寒冰眸光冷冽,涼涼地看着。
他不知道楚思九的心思,但是他有決定。一年之内,東方昊不把楚思九接回業城,他會帶她離開靜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