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九的生活很有規律:跑步、上班、授課、記錄、思考、吃飯、練習、回府、與東方昊一起的時間。
抽了空,腦子裏還要構思千葉青的下一幅畫。
很忙,很充實,很有愛。
新煙翠的賭局中,關于“肅王妃花落誰家”的投注,已經超過十萬金。三家分庭抗禮,誰也不服誰。
有腦殘粉去印象畫廊給楚思九遞小紙條,拉橫幅,表達誓死捍衛的決心。
水寒冰冷眸幽轉,不知道拿這些人怎麽辦?
雲朵則是嘎嘎地笑,“如夫人,行情不錯哇。放心,我大哥陰險,一定能幫你守住賭盤。”
聞此言,楚思九實在忍不住,“雲朵,你如此誇贊你大哥,他知道麽?”
雲朵轉了轉眼珠,不太确定地說,“不知道吧。”
水寒冰冷冷地瞥她,“知道。”
“知道麽?”雲朵不太自信,擰着眉頭想了想,“他陰險,知道也無妨。”
楚思九受不了了,捧着肚子哈哈地笑起來。
開心的事情有不少,整天都是樂呵呵的。
因爲東方芸松了口,十公主北嫁之事,緊鑼密鼓的操作起來。按照皇帝與姬瀚浩約定的成親的日子,兩國之間又用國書确定了。
成親前,姬瀚浩都呆在業城,按大餘國的規矩過六禮。
睿王東方銘是他名義上的表哥,這些日子,一直陪着他,在業城的各大權貴家族溜圈。
說到這裏,還要提一下東方銘未來的王妃韓明月,就是被東方昊下令射一箭的那位。
她運氣不錯。那一箭射中了左肩。流了好多血,卻沒有死。
沒死就繼續過六禮,沒意外,年前她便會成爲真正的睿王妃。
韓家與東方銘都清楚,這一箭是東方昊爲了報複他們聯手刺殺楚思九,找人射的。
沒有當場拿下人,事後也沒找到證據。
發作不得,隻有認了。
與此同時,怡王東方钰與李家的聯盟進行的很順利,下個月,李霞便會正式入府爲怡王妃。
這些消息都已錄入楚思九的消息本本裏。
分散而來,梳理分析後,彙集而入。
在楚思九的心目中,仇人分兩層。
一層是楚家的仇人:皇帝東方歸一、韓家、李家,這三方爲主腦,往下便是打手級别的。
一層是她的仇人:東方昊保下了她後,那些人,爲了各自的利益,派出殺手追殺她。韓家、李家、睿王東方銘、怡王東方钰、慕容老太爺、威武将軍府、鎮武将軍府、大理寺正、工部戶部尚書府等。
所以,若要論及報仇,還得一分爲二的來看。
她現在隻是思考,卻沒有行動。
甚至她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報仇。有些事情便如多米諾骨牌,一旦推倒第一張,後面便由不得自己了。
日子随波逐流地過着,終于,她不動手,别人動手了。
……
後半夜,窗外下起了雨。
楚思九有常識,應該是北方的冷空氣南下,與暖空氣相撞,冷暖氣流交鋒形成的鋒面雨。
于是就會開始降溫。
後一部分,對于窩在東方昊懷裏的她來講,沒有感覺。
“醒了?”
東方昊感覺到她的動靜,含含糊糊地問。
楚思九抱住他的腰,輕聲道,“外面下雨了呢。”
東方昊幫她攏了攏被子,“睡吧,下雨天睡起來才舒服。”
兩個人相擁相抱,又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四更時,東方昊照例起來,幫她掖好被子,又輕輕地吻一下,方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主院。
因爲是下雨天,不用起來跑步,楚思九比平日多了睡半個時辰。
精神不錯,大大地伸個懶腰,“春環,幫我拿衣裳。”
剛剛收拾妥當,打算去膳堂用早膳。
走到門廊前,聽見外面有嘈雜的走步聲。
梅朵從雨幕中裏竄進來,神情慌張,“夫人,宮裏來人了,說是要宣您去見皇帝。”
楚思九面色微變,揚起眸子看向院門。
福海帶了八個禦前侍衛,進來了。
“如夫人楚氏,即刻進宮見駕。”他是一貫的拖了半長音的公鴨嗓,聽不出喜怒。
楚思九愣怔,這個陣勢有點大哦。
禍?福?
她一時判斷不出,堆起個笑臉,“福海公公,我還未用早膳,可否容我包兩塊糕點?”
福海唇角一顫,到底是楚家的女兒,膽子忒大,還敢讨價還價。
“如夫人,皇帝說即刻。請不要爲難咱家。”
話音剛落,他猛地揮一記手,“把梅花小院的丫鬟統統帶上。”
“是,大總管。”
禦前侍衛開始啓動,跟逮小雞似的,把院裏的幾個丫鬟圍到一處,又拿目光瞪住。
春環、梅雲還好,另外三隻的臉色已是煞白,有一隻抖嗦着坐到地上,小聲地哭起來。
楚思九的臉色也白了。
她大概猜出皇帝找她幹嘛。
這樁事情可大可小,重要的是東方昊這貨哪兒去了?
手指微抖,又使勁地捏住。
揚起頭,眸光投向身後的汪興。
他冒着雨,急匆匆地趕過來,袖子不斷地擦着額頭。
“福海公公,王爺……王爺一早被慕容老太爺叫去了,我已經差人……去請了。您能不能……通融,對通融一下。等王爺來了,再帶人。”汪興話都說不利索,結結巴巴地與福海商量。
福海與他關系尚可,唇角抿出一道弧線,“汪管家,皇帝宣召即刻,咱家不敢妄爲。還請汪管家體諒。”
又揮一次手,他領頭出去。
楚思九被兩個禦前侍衛押着,象是要領去殺頭一般,陣勢駭人。
“等等。”汪興在後頭高喊。
他飛快地跑去雜院,取了一把油布傘,遞給楚思九,“如夫人,您受累自己撐着。王爺去了慕容府,您不要着急,已經派人去請了,我馬上也去。”
楚思九抿緊了唇,輕輕點頭,“辛苦汪管家了。”
……
這一行人坐上了宮裏的馬車,踏踏而去。
汪興心急如焚,顧不得交待府裏的事宜,急急地牽上馬,疾奔出去。
他腦子好使,一路奔去時,腦子裏已經拐了好幾個彎。等到他奔至慕容府的大門,腦子一空,裏頭的那根崩緊的弦,斷了。
慕容府門前戒備森嚴,院牆處三米一崗,門前更是有武林高手震場。
見到他,崔文面色肅謹地過來,“汪管家,老太爺身體不适,有要事與王爺商議,不能打擾。”
汪興面露苦色,唯諾點頭,“知道了,那我回去了。”
他逃也似的上馬。
宋佑去了江南,李槐全國巡查。都不在業城。
兩天前,老太爺向王爺借了鳴沙,去柳城辦差。
今日五更時分,崔管家過來請王爺,說老太爺突發重症,還把肖劍一同帶去了。
所以,今日這事是有預謀的。
如夫人……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