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已經很習慣與楚思九分享八卦。
“您的意思是,皇帝看中姬芳華了?”楚思九的眸子挑得老高。
東方昊解了一方後顧之憂,心裏頭愉快,唇角微微翹起,“對啊,父皇看中她了,沒意外,福海已經在着手姬芳華入宮事宜了。”
“這輩份很亂呐。”楚思九的心裏頭有一萬頭羊駝呼嘯而過。
東方昊眼皮輕輕一挑,聲音淡定,“姬芳華的親娘隻是個宮女,位份很低。父皇許她一個嫔位,便可以了。”
楚思九皺起眉頭,“她明明觊觎的是您,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東方昊冷哼一聲,“那是她想多了。”
楚思九無語,盯着他看了會兒,又默默地垂下眼簾。
這一屆皇帝看中了女人,送塊紫雪玉佩,下面人便會去操作。輪到這貨做皇帝,不知道會送個什麽東東。
想想就讨厭。
翻過身去,不想理他。
哦,忘了交待場景了,這會兒是午夜,二人剛剛行完半苟且之事,聊天呢。
東方昊察覺出她的情緒變化,摟上她的腰,輕聲問,“想什麽呢?”
楚思九沒法與他講心事,懶懶地打個哈欠,“困了,睡吧。”
男人與女人在思維上有着本質的區别。
女人是發散性思維,男人則就事論事。
在東方昊看來,阿九聽完了他講的事情,知道觊觎她的那個妖女,被父皇收走了,心裏頭安定了,于是困了,想睡覺了。
這個推理很順暢。
他不疑有異,将她抱來自己懷裏窩好,唇瓣覆到她的額頭,溫柔地吻一下,“唔,睡覺了。”
阖上眼,他真的睡着了。
楚思九的心裏複雜得要命,雖然也是阖着眼,卻死活睡不着。
這段時間,他倆的關系空前和諧,東方昊看着霸道,實際對她百依百順,溫柔體貼。
她迷戀地置身其中,舍不得破壞它。
所以,在聽說慕容老太爺也有過暗殺她的行爲時,她本能地選擇了躲避。甚至不想讓東方昊知道,她已經知情了。
她有新煙翠這個情報收集系統,最近傳來的消息顯示,皇帝對韓家施加了壓力,打算把韓明珠貶爲侍妾。
韓家内部也有紛争,嫡二系認爲攀上了睿王爺,韓明珠敗壞韓家門風,棄了也不可惜。但是韓相庭不肯,再怎麽講,韓明珠是他的親閨女,他心疼的呀。而且,他始終還是看好肅王爺,這一步不能退。
今日這一箭,給韓相庭助了陣。
若韓明月一命嗚呼,嫡二門與睿王爺的這層關系便攀不上。韓家還得回來抱東方昊這條大腿。
所以,這一箭是雙雕了。
之前十九年,楚思九自在逍遙,得過且過。現今的她,心思缜密,小心翼翼。
情報越積越多,前後對照,可以看出不少内容。
她長久的思慮,想法也愈來愈多。
關于報仇這件事情,最初兩眼一抹黑。
如今她已撕開迷霧,看到一條模糊的小徑,途中布滿橫豎的荊棘與偶然冒頭的怪物,
其實,她還是迷茫。
她時常回味自己講過的話,“不要用别人的錯,來懲罰你自己。更加不要被仇恨蒙住了眼睛,看不到世間的快樂與美好。”
她的快樂與美好,都在東方昊的身上。
然而他與她的身份,注定他們隻會是一場風花雪月的相遇,隻有過程,沒有結局。
現在的愛越深,未來的痛越切。
甚至,現在相愛,未來相殺。
……
四更的梆子響了,東方昊緩緩地睜開眼,手臂下意識地攏了攏身邊的那個溫軟的身體。
心下微歎,卻不得不起身。
掖好薄被,又在她的發間落下一吻,他依依不舍地離去了。
聽着輕微的關門聲,一夜未眠的楚思九側身而卧,慢慢地,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五更的梆子響了。
楚思九頂了個大黑眼圈,怏怏地睜開眼,聲音有氣無力,“春環,我想再睡一會兒,别吵我。”
春環剛起來不久,一直站在卧房外,“好的夫人。”
她不敢走遠,尋了個凳子坐在門廊前。
屁股還沒坐熱呢,便看到梅朵兩眼冒光地跑進來,壓着嗓子,急急地向她招手,“過來,有大消息。”
兩個小婢女站到院牆的角落裏,小聲地交流起來。
“真的?”春環詫異地挑起眉。
“真的,我都看到了。”梅朵信誓旦旦地說。
春環的眉眼含了笑,啐道,“活該。”
梅朵也是一副大快人心的模樣,“是啊,老天有眼,惡有惡報。”
二人正愉快着,梅雲端了盆水過來了,“你二人聊什麽呢?這麽起勁。”
春環笑眯了眼,“梅朵看到韓側妃投湖了。”
“啊?救上來了沒?”梅雲大驚失色,眉毛挑得老高。
“晴川院的丫鬟大聲叫呢,侍衛大哥就在附近,立時就救上來了。”梅朵介紹得很清楚。
梅雲後院經驗豐富,一聽就明白了,這是演戲呐。
“汪管家過去了吧。”
“那我沒看到,我隻看到韓側妃濕漉漉地躺在地上,丫鬟們拿了幹衣裳蓋在她身上。”梅朵說。
“哦,那應該沒什麽事情了。行了,散了吧。”梅雲朝她倆揮揮手。
……
主院裏,汪興匆匆地跑去卧房門前。
聽動靜,東方昊已經起來了。
“王爺,韓側妃跳湖了。”他在外頭說。
東方昊正在穿衣,聞訊頓了動作,“救起來了麽?”
“救起來了,已經擡回晴川院了,陸神醫去了慕容府,他的小徒弟過來看了看,說無恙。”汪興一口氣把情況交待清楚。
“唔,你讓膳堂做些滋補的藥膳過去。”
“是,王爺。”
汪興的腳步聲漸漸地遠了。
東方昊無趣地勾了勾唇,韓家精于算計。韓明月中了箭,立時讓韓明珠投湖,哀兵政策做了個全套。
做皇帝也要講人情道義,父皇暫時不會貶韓明珠爲侍妾了。
東方昊思慮深沉,便如下棋一般,這個局面于他而言,隻是暫時性的利好,還遠遠未能解決他的問題。
緩步走出卧房,他淡聲問,“如夫人開始疾走了麽?”
汪興愣了瞬,剛才慌慌張張的,他沒注意。
使勁地想了想,“回王爺,許是聽到了風聲,如夫人沒有出來疾走。”
東方昊點點頭,思忖片刻,他吩咐道,“你去梅花小院帶個話,就說本王今日想吃蓮藕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