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昊照舊每日過來梅花小院,與楚思九一同用晚膳。
吃飽喝足後,二人會坐在廊下聊天。
楚思九說得最多的,是雲朵如何出盡法寶糾纏水寒冰。
“哎呀,真是大開眼界,原來還可以這樣。”每每講完一段,楚思九便會啧啧不已的感歎一句。
東方昊挺滿意,雲朵的存在,免了他的後顧之憂。
不過,他不會把這種情緒表現出來,喜怒不現嘛。
眸光幽沉沉,若有所思地探着楚思九,間或抿一下唇,表示自己還在有興趣的聽着。
楚思九很習慣他的作派,一直以來都是她講得多。
“哎,我總算搞明白,寒冰公子與雲朵的婚約是怎麽回事了。”她眼眸瑩亮,唇角勾着笑意。
“唔?”東方昊确也好奇,“怎麽回事?”
楚思九賣起了關子,“你看這兩人,若真是實打實的婚約關系,水寒冰哪能見着她就跑?而且從來不給個好臉色。”
“恩,然後呢?”東方昊眯起了眼,沉定地看她。
“原來啊,他倆的這個婚約是可以反悔的。”她哈哈地笑起來。
東方昊不高興了,面色冷峻,“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楚思九納了個悶了,眉梢挑得老高,“王爺,人家親爹親哥都不在意,您置得哪門子氣呐。”
東方昊抿緊了唇,淡聲道,“怎麽回事?說來聽聽。”
楚思九斜瞍着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我也是聽雲朵講的,她說她從小就喜歡寒冰公子,立誓要嫁給她。在她十四歲那年,寒冰公子功夫大成,要出谷報仇。她急了,跑去求爹娘哥哥,要嫁給他。寒冰公子堅決不同意,她又去求師公風傲天。死纏爛打,各種手段,雙方的大人被她鬧得沒辦法,隻得與寒冰公子商量,先訂婚約,三年後,若他實在不肯,可以退婚。即便這樣,寒冰公子也沒有答應,最多算是個默許。”
“所以,這樁婚約從來沒有傳揚過,您這個消息靈通的王爺,若不是特意打探,也不知道紅葉山莊的嫡女有婚約吧。”
“現在已經到三年了,前段時間,寒冰公子确實有和我說,他要回去一趟,我當時以爲他要回去成親呢。現在想來,退婚的可能性大哦。”
楚思九一個勁地叨叨着,東方昊面無表情地聽着,眸光愈來愈暗。
“不過,雲朵也不是省油的燈,這幾日在使欲擒故縱這一招呢。”楚思九想想就覺得好笑,“王爺,您給掐指算算,她能成功麽?”
東方昊眉頭擰起,“不知。”
他心中有數,水寒冰的心不在雲朵那裏,她使什麽招都無用。
不想聊這個話題,他淡淡地問,“明日就是花會了,入門詩準備好了麽?”
呃。
楚思九的眉眼立時淡了一格。
不過,她捏了拳頭給自己鼓勁,“入個門應該莫有問題。”
李白、杜甫、王維、白居易、蘇轼、李商隐、陸遊……有這麽多大佬撐腰,還能入不了一個小花門?!
東方昊卻是不太放心,出個題,“那你以月爲題,作一首詩來聽聽。”
楚思九眨巴一下眼,幼兒園就會背的那一首可以麽?
張口就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語句簡潔,朗朗上口,又意境高遠。
東方昊的眸子深幽了,“阿九文才極好。”
哈哈,誰說不是呢,李大濕的千古絕句哇,在這一世呆了十九年,她都沒好意思拿出來現過眼。
“不是我寫的。”她老老實實地答。
“哦?可以給本王引見一下嗎?”東方昊不知道她還認識這種人才。
“那人已經死了,隻能看他的墳地。”楚思九憋着笑,“他是街面上的一個酒鬼,喝多了就寫詩,我随便記了幾首。”
東方昊直覺她是在胡說八道,“你知道他的墳地在哪兒?”
楚思九很認真地說,“他叫李白,葬在青林山,我隻知地名,不知具體在哪裏。”
半真半假,東方昊一時還真是看不出個所以然。
“青林山這個名字很普通,業城邊上沒有,但是大餘國的境域内,應該有很多。”他淡聲道。
楚思九抿唇而笑,“王爺,您說入門詩會不會就是以‘月’爲題?”
東方昊懶洋洋地靠到椅背上,“花會上午入門,以‘日’爲題還差不多。”
“日?”
楚思九愣了一瞬,脫口而出,“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東方昊驚了,“這也是李白寫的?”
楚思九立時覺得呼吸困難,雖然李紳沒有李白那麽有名氣,但是……也是有知識産權滴。
然而,她不能再救助一個酒鬼吧。
節操暫時往邊上放一放。
“對啊。”她點頭。
東方昊明顯對李白上了心,“他還有寫過什麽?”
楚思九閉緊嘴,猛搖頭,“我要留着應付明日入門用。”
東方昊無語,“阿九,你在街面上走了這麽多年,還是有不少意外驚奇的。”
“恩恩。”楚思九使勁地點頭。
今日這個釘子埋得好,明日入門時,任她吟出再華麗的詩句,都有李白大師給她扛着了。
……
後半夜,東方昊又貓進了她的卧房,這些日子甭管做不做,他每晚都會來。
“沒有阿九,我睡不着。”
抱着她輕軟的身體,他的心底才會有圓滿的感覺。
當然,四更左右,他會潛回主院補眠。
最近看着清閑,實際幾大院府都沒閑着。
肅王府裏暗線都在活動,尤其是韓府,與韓明珠之間的消息往來不斷,似乎在謀劃着什麽。
東方昊讓鳴沙盯着,他自己也要格外的小心,免得落了把柄。
與楚思九苛且了一回,平息了呼吸,又替她收拾幹淨。
“阿九最近賺了不少錢。”他聊起了閑話。
“蒸蒸日上。”楚思九發現自己挺有生意頭腦,無論是畫廊還是青樓,都很紅火。
她現在屬于坐着就把錢給賺了。
“那阿九是有錢人了。”東方昊将她圈在懷裏,細細地理了理她的頭發。
楚思九心虛,知道他在講賭局的事情,“與王爺比,差得遠了。”
“阿九不生氣麽?”他狀似無意地問。
楚思九愣一瞬,腦子七裏八拐地亂糟糟了一番,他是在與她講肅王妃的事情麽?
“銀子是自己的。”她答得含蓄。
“阿九不生氣就好。”他依舊玩着她的頭發,聲音淡淡然。
楚思九抿了抿唇,默默不語。
輕輕地歎了一聲,他将她擁得很緊。
“阿九覺得十皇妹會嫁去北地國麽?”他轉了話題。
“不知。”楚思九答得很快。
“九皇妹與雲豪情投意合,本王若是拆散了他們,阿九會不會覺得本王很殘忍?”低垂了眸子,東方昊認真地看着楚思九。
楚思九遲疑了,思忖片刻,她輕聲道,“拆散他們是殘忍,把十公主推去北地國也是殘忍。既然無法兩全其美,隻有各憑本事了。”
“阿九能這麽想,本王很高興。”東方昊明顯地松出一口氣,俯下頭又吻住了她的唇。
一通纏綿之後,唇瓣挨上她的耳廊,輕聲道,“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阿九隻是一個旁觀者,走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