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莫名,去的時候也莫名。
楚思九尴尬地看着水寒冰,“小姑娘受了刺激,萬一遇上壞人,就不得了了,你……追她去?”
水寒冰的面色很冷,“在業城,打得過她的壞人還沒生出來。”
也對,這妹子是隻彪悍的。
然而楚思九還是不放心,“從你面前跑開的,萬一想不開投了護城河,你如何跟人家爹娘交代?”
水寒冰冷哼一聲,“不用一刻鍾,她就會跑回來。”
“真的?”楚思九瞪大了眼。
水寒冰抿緊了唇,不搭理她。
東方昊沒想到自己給水寒冰招來了這麽個奇葩,心裏頭有幾分幸災樂禍,又有幾分過意不去,總之情緒很複雜。
“走吧。”他沉聲道。
汪興已經備好了馬,與馬夫一同候在王府門前。
楚思九進退不得地看着水寒冰,“既然那妹子會回來,你就在這裏等着。領她去茶樓聊一聊,把誤會談談清楚,别耽誤了人家。”
水寒冰不語,眼眸冷冷地瞥着東方昊。
看情形,他應該猜到了真相。
楚思九覺得心累,這兩隻都是得罪不起的大神,夾在中間不好做人呐。
東方昊眸光深邃,端起皇家貴胄的架子,牽了楚思九往王府門前走。
水寒冰悶沉不語地立于原地,淡然地看着。
楚思九心裏頭很不落忍,總覺得自己就這麽抛下了水寒冰,太不仗義。
别别扭扭地上了馬,她又回頭看了好幾回,越看越覺得那抹淺冰藍的身影,寂寞又蕭瑟。
緊了緊缰繩,顧不得東方昊瞬時黑沉的臉色,她翻身下馬。
奔去水寒冰的身邊,熱切地看着他,“寒冰公子,我陪你等,咱們可以一同去騎馬。”
水寒冰的眸子裏浮出些暖意,心思飄去了很遠的從前。
那會兒,他孤獨無依,在業城的街頭饑一頓飽一頓地流浪。
她也是這般跑來,眸光溫潤,殷切地看着他,“陪我走一段,咱們可以一同去吃東西。”
鼻子有些酸。
他柔聲道,“你去吧,有王爺看着,你不會有危險。明日辰時,我會在這裏等你。”
楚思九不太習慣他的溫和語調,明顯地愣了一瞬。
不過她立時就适應了。
莞起唇,小心地勸解他,“你這未婚妻家世不錯,自身條件也很好,可以試着相處一下,說不定日久生情呢?”
見水寒冰無甚表情。
她又捏起拳頭,給他加油,“遇到問題要勇于面對,跑是沒有用的。”
水寒冰盯了她一瞬,垂下頭悶悶地說,“知道了。”
他的神情撩動了楚思九的神經,腦海裏浮起一道莫名的熟悉感。
她愣了神,記憶的觸角,往深處探去。
身後有馬蹄聲,下一秒她被一隻手掌撈住,身子騰空而起。
這個動作打斷了她的思路。
窩入熟悉的懷裏,她嬌嗔地推一把,“你幹嘛呐。”
“走了。”東方昊的聲音很沉,聽不出什麽情緒。
“明日見。”楚思九朝水寒冰揮揮手。
踏踏的馬蹄聲中,這行人緩緩地消失了影蹤。
如此鬧一場,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
水寒冰沉默地想着心事,眸光微閃,複雜又難辨。耳邊傳來輕微的聲響,他輕聲歎着,“出來吧。”
雲朵嘟着唇,悻悻然地走了出來。
“寒冰哥哥,剛才是我不對,我會和肅王府的如夫人道歉的。”
水寒冰看了她一眼,悶聲不響地往前走。
“寒冰哥哥,等等我。”
她快步跟在後頭,嘴裏唠唠叨叨,“三年前,你離開絕寒谷,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半年前,還傳出了死訊。雖說,師公收到了你的信,說你無恙,但是我還是不放心啊。聽說你在業城,就找過來了。”
見他沒有反應,她垂了頭,聲音極輕,“我是偷偷跑出來的,爹娘和哥哥們都不知道。”
水寒冰一怔,腳步停了下來,“你住在哪裏?”
“客棧呀。”雲朵偷偷地看他,嘴唇嘟得更高,“我不敢去紅葉山莊在業城的院宅,要是被他們知道我在業城,準會逮我回去。可是我不想回去,寒冰哥哥,我想和你在一起。”
“哪個客棧?”水寒冰的眉頭皺得很緊。
“同福客棧。”
水寒冰大概地想了想方位,“走,先去客棧拿東西。”
雲朵大喜,笑得燦爛之極,“寒冰哥哥,你肯讓我跟你一起住嗎?”
水寒冰不搭理她,冷着臉繼續走。
雲朵半驚半喜地跟在後頭,嘴裏依舊叨叨着,“寒冰哥哥,你爲甚給肅王府的如夫人做跟班?她給你很多銀子嗎?還是肅王爺給你許了什麽諾?我覺得這個如夫人性子不錯,刀子架到脖子上,她也沒有很生氣,反而那個肅王爺兇巴巴的。不過,他長得真是俊美,功夫也高。當然,與寒冰哥哥比,還是要差一些……”
與她在一起,水寒冰早已練出極強的防噪音能力,一點反應都沒有。
“咱們紅葉山莊的兵械暗器相當了得,在大餘國也是有些勢力的。大哥主管業城的生意,你不如跟他混。肅王府也是與咱們訂貨的,你若做了業城的管事,肅王爺輕易不敢得罪你。當然,如果你喜歡做跟班,我也沒意見。我可以跟你一同做跟班。我聽說這個如夫人是楚家的嫡女,就是前些日子滿門抄斬的楚家。她原本是肅王妃來着,現在雖然淪落爲侍妾,但是氣度還在。而且,肅王爺明顯很喜歡她,眼睛裏隻有她……”
水寒冰煩燥地盯她一眼,“拿了行李,你住去紅葉山莊在業城的府宅。”
“啊?你不收留我啊。不行,我不能讓大哥看到,他一定會把我弄回去的。”雲朵面色大變,掉轉身子便跑。
隻是她功夫再好,在水寒冰的眼裏,還是不夠看的。
身形變幻了好幾回,均被堵了去路。
“寒冰哥哥,你不要逼我。”雲朵恨恨地瞪着他。
“你這麽無賴,還會怕雲豪?”水寒冰淡淡地瞥着她。
“大哥看着溫潤,其實最陰險,會用軟刀子磨人,反正我不去。”雲朵猛跺一下腳,身子斜斜地飛起,想往側面突圍。
水寒冰不動,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雲朵竊喜,這招“雁歸去”,是她娘親的絕招,傳女不傳男。她經易不使出來,這下子應該可以逃走了吧。
哪裏知道,落腳之處站着一位高大男子,玄衣墨發,眼眉清隽,唇形與她一般,圓潤水澤,極是好看。
“我最陰險?”緩緩地勾起唇角,那人笑得甚是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