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冰自不必說,身姿筆挺,眼眸微微凝起。
東方俊是皇子,身側一向有暗衛出沒,立時有一人奔過來向他彙報,“八皇子殿下,是冀北的暗隐門。”
水寒冰的眸子突地沉下,氣息冷寂了三分。
感受到這一陣凜冽,東方俊驚異地瞥着他,“與你有過節?”
他聽東方昊說過,跟着楚思九的這位寒冰公子來頭很大,武功更是高強,肖劍也是不及。
水寒冰淡淡地搖頭,“無過節。”
楚思九仿佛聽過這個門派,疑惑地問,“翼北暗隐門,是什麽來頭?”
東方俊的眸眼中難得的閃出些微光,壓低了聲音,悄聲道,“韓家的隐主便是從那裏來的。”
話音剛落,便見得拐彎處的小巷處,踏踏地過來近十個青衣男子,他們面色俱是清寒,步履沉滞,又殺氣騰騰。
楚思九很鎮定,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
“很威風啊。”她還給了個點評。
水寒冰冷哼一聲,“威風有何用。”
這話果斷是拉仇恨的,青衣男子俱是武功高強之人,耳力也是非凡,立時,便有幾道犀利的眸光朝着他們而來。
其中打頭的,是一位中年人,兩鬓已經斑白,膚色略黑,三角眼,眸光精亮。
停住腳步,他審視地看着水寒冰。
“這位小哥,長得極是俊美,但是口氣忒大了些。”他的聲音蕭索,似乎很惋惜。
水寒冰懶得理他,默聲不語。
楚思九心虛,而且不想無緣無故地惹上強敵,關鍵時刻隻有關門,放皇子了。
她笑吟吟地做起了介紹,“足下,這位是八皇子殿下,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包涵。”
聞言,中年人的面色略微有些變化,眸子轉向東方俊,拱手行禮,“原來是八皇子殿下,老夫暗隐門門主曲項,多有得罪了。”
“原來是門主啊,好說好說。”被推上前台的東方俊隻得打起了哈哈。
有他這尊神在,曲項不便發作,寒暄了幾句後,各自離開。
走開十步之後,曲項與身邊之人低語,“查一下那個淺冰藍男子的底細。”
“是,門主。”
……
慕容府門前,東方昊與宋佑一同出來。
他身姿高貴,面孔冷肅,動作的弧度不大,卻自帶着一股雍容沉靜,把邊上的小帥哥宋佑襯得沒了存在感。
肖劍等着門前,見他出來,立時上前輕聲地說了一句,“暗隐門的人與如夫人打過照面了。”
東方昊眉頭輕蹙,“也見過水寒冰了?”
肖劍點頭,“是的,而且引起了曲項的注意,已經着人追查他的底細了。”
東方昊不以爲然,“水寒冰不怕他們,而且,那兩人死得中規中矩,查不到他身上。”
肖劍呲了呲牙,從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水寒冰這隻頂級殺手确實有料。
若不是他新眼所見,斷然不會相信,以刁鑽毒辣劍法見長的孤狼,竟然還會使一手拙樸的刀法。
“走吧。”東方昊領頭,眸色沉郁地走向馬車的方向。
肖劍落到後面,悄悄地扯一記宋佑的袖子,“如何?”
宋佑瞥他一眼,“老樣子。”
肖劍輕歎,慕容老太爺撞上了忠勇侯,這一局估計要敗了。
馬車踏踏地走着。
宋佑翹着腿,坐得很沒形狀,“王爺表哥,若是沒有你的支持,外公這一回要輸得吐血了。”
東方昊冷肅地掃他一眼,吐出四個字,“世事無常。”
宋佑覺得好笑,唇角彎起,“一正妃,兩側妃。韓李兩家的人是動不了的,若争不到正妃之位,難道讓晴雪做侍妾麽?”
“業城有這麽多王孫公子,慕容家的女子,肯定能嫁個好郎君。”東方昊眸色不變,聲音清淡得很。
“外公這麽多年的心血,就被您這般打發了?”宋佑半笑不笑地看着他,“還有晴雪表妹的一往情深。”
東方昊沉吟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诶。”宋佑重重地歎一聲,“我說王爺表哥,王妃的位子隻有一個,與其便宜外人,不如照顧自己人呢?”
“聒噪。”東方昊冷冷地剜他一眼。
“行行,我聒噪,您好好想想,如何破這一局吧。外公這一回是真急了,你什麽時候看他如此暴跳如雷過。若是他如忠勇侯那般扛不住,您這個外孫……”這話太重了,宋佑想想還是閉了嘴。
東方昊的面色終究還是變了,聲音沉寂,“上回從北地弄來的那株雪蓮,在王府的庫房裏,你拿去給崔管家,讓他熬到粥裏給外公喝。”
“好。”宋佑應了下來。
東方昊沉着眸子,淡淡不語。
原本,他想讓韓李兩家阻擊住外公,不讓晴雪入府。
沒有想到,在這個關鍵時刻,忠勇侯府也加入到這場王妃之争當中,因爲東方皇族必須應諾,燕欣怡成功上位的可能性極大。
對于燕欣怡,東方昊的腦子裏隻有一個模糊的印象。
他隻記得她長得象父親,面色圓潤,眼睛很大。膽子尤其大,就算被山賊劫持着,也是滿臉的倔強。
算算年紀,她今年已經二十歲。
東方昊很疑惑,就算當年燕欣怡遭了難,心神受了刺激,在北地封地呆上一兩年也就恢複了。
忠勇侯不至于讓自己的嫡外孫女,這麽大年紀都不作婚配。
東方昊覺得,這件事情不會如表面上顯示的那麽簡單。
昨晚,他派海清摸入忠勇侯府。
探聽了一圈,未能探到實質性的消息。
今日一早,他派出十二衛中的海天,領了幾個得力的侍衛,一同去忠勇侯的北方封地查探虛實。
海天是海清的弟弟,同樣擅長跟蹤與刺探消息。
……
晚膳時間,楚思九照例坐在廊下。
桌上擺着她喜歡的蝦仁炒蛋,香菇炖雞,珍珠肉圓,幹角豆腐和酸濃湯。
這世上,過得去過不去,都得吃。滿足了口腹之欲,再來考慮别的啥叽啥叽的。
楚思九心大,好些事情都是炒冷飯。
甭管是誰生的火,起的鍋,倒得油,就算是往裏頭擱了甜豆、雞蛋、胡蘿蔔、蝦仁、玉米粒……做出了揚州炒飯。
本質上,還是最早的那鍋冷飯。
林妹妹是如何死的?
思慮過多“作”死的。
所以說,人生苦短,該吃吃,該喝喝,大不了明朝散發弄扁舟嘛。
“梅朵,給我舀一碗米酒。”
“好的,夫人。”
梅雲拿了個食盒過來,裏面滿登登的三碗菜:豆腐魚頭,烤羊排和糯藕。
“這是王爺加的菜。”梅雲解釋着。
楚思九氣不打一處來,這貨沒地方吃飯嗎?老是湊到她這裏來,幹哈呢?
“端出去。”她恨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