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道仁手起針落,銀針紮得極深,又在邊上布了一圈。
抹去一道冷汗,他輕輕地籲出一口氣,“王爺,如夫人的心脈中了蠱蟲。現在蠱蟲在吸她的心口之血。我隻能暫時的紮住穴道,您要趕緊找到母蠱,将其殺死。否則,一個時辰後,蠱蟲又會開始活動。到時候,如夫人必死無疑。”
東方昊的眼眸凝住了。
他沉默地看了會兒楚思九,眸光依戀。
“你看着她。”
話音剛落,他身形微動,閃出了卧房。
站在院子裏的東方昊周身冷沉,但如閻王附體,這個時候的他,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他的聲音很沉,“說,怎麽回事?”
春環眼淚嘩嘩的,聲音抖得厲害,“王爺……奴婢不知道會這樣……”
“不要說廢話。”東方昊眸光酷烈,整個人卻沉靜異常。
春環知道事情緊急,捏緊手掌讓自己沉靜下來,“昨日,晴川院的許嬷嬷送了奴婢兩粒珠子,說是可以保平安,奴婢在自己手上戴了一粒,還有一粒就放在廊前的窗台上。剛才,夫人說奴婢手上的這粒珠子可疑,讓奴婢扔去晴川院。奴婢确實扔了,哪裏知道,剛剛扔到地上,便看到珠子裂開了,從裏面爬出一隻很小的蟲子……”
話還沒說完,便見得人影一閃,東方昊已然消失了影蹤。
*
一刻鍾後,鳴沙帶了一衆侍衛包圍了晴川院。
“守住了,一隻蒼蠅都不能飛出去。”東方昊的聲音裏帶着殺氣。
“是,王爺。”鳴沙的眼眉極嚴肅。
敢在肅王府搞毒蠱之事,韓側妃也是活膩味了。
肖劍向邊上的侍衛示意,立時,有四個身影躍起,上了圍牆。
“王爺,可以進去了。”
一切安排妥當,就等着甕中捉鼈了。
……
晴川院内,韓明珠的卧房裏燈火通明,一主三仆正樂呵呵地聊着天。
“小姐,楚思九的那個丫鬟真是笨得可以,随便哄哄便拿了珠子回去。前些日子,我讓小蠱蟲嗅過楚思九的味道,絕對不會找錯人。剛才母蠱發出尖叫,肯定得手了。一個時辰内,楚思九必死無疑。”
許嬷嬷眼眉生花,笑得惬意。
“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她敢打小姐,這一回讓她心痛而死。”銀環磨着牙,恨恨地說。
韓明珠冷冷地笑着,“這個賤女人欺壓了我這麽多年,讓她就這麽死了,還真是便宜她了。”
“小姐,她死了,咱們再把李側妃鬥倒,王爺就是您一個人的了。”金桂大傷剛愈合,說話的聲音很輕。
“對啊,老奴一定助小姐登上肅王妃的位置。”許嬷嬷志得意滿地說。
韓明珠笑得松緩,“許嬷嬷放心大膽地做,韓家絕對不會虧待你。”
“多謝小姐擡舉。”許嬷嬷深深地行一禮,“老奴隻有一個兒子,此事做好了,也請小姐與老爺求個情,讓他在韓府混一個好差事,有份安生飯可以吃。”
韓明珠蹙了蹙眉,許嬷嬷的兒子是個半傻子,有什麽差事可以做。
不過,她也無所謂,不就是養個人嘛。
“放心,隻要你把事情辦妥當,你兒子一定有一口安生飯吃。”她拍胸脯下了保證。
這夥人正得意着呢,突地房門“乓”的一聲被撞開了,一隊侍衛面色森寒地沖了進來。
動作淩厲,三下五除二地便将三個下人按拿在地。
“大膽!”韓明珠汗毛直豎,跳起來破口大罵,“你們什麽人?竟然敢沖撞本側妃的卧房。”
“押出去。”聲音冷寒,刺人胸骨。
一道孤冷貴氣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
“王爺?”韓明珠的腦子有恙,還以爲他是來找她侍寝的。
聲音立時轉成了嬌羞妩媚,“王爺,您不喜下人在場,妾身……妾身可以清場的,不必動用這麽大的排場。”
東方昊眉眼不動,氣息刻闆寒沉,“韓明珠,你縱容下人在肅王府行毒蠱之事,該當何罪。”
韓明珠冷抽一口氣,眼珠子轉了轉,“王爺,您不能冤枉妾身。”
東方昊不欲多言,動作迅烈,直接上前擒住她的衣領,拽出卧房。
韓明珠的脖子被領子勒住,眼睛翻白,憋得喘不過氣來。
東方昊将她甩在地上,“我數到三,把母蠱交出來。否則,多數一下,殺一個人。”
“王爺,妾身不知道您在說什麽呀。”韓明珠捂着脖子,面色驚慌,完全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肖劍提了個布袋,從下人的房裏匆匆地跑來。
“王爺,搜出好些蠱珠。”
他倒傾布袋,十幾粒黑黝黝的珠子落到地上。
許嬷嬷阖上了眼,她知道大勢已去。任意一個府宅後院,都不會允許有人行毒蠱之事。
今日必不能善終了。
“火。”東方昊恨聲道。
立時,有侍衛遞上火把,那些珠子遇火即化,一隻隻小蟲曝露在火中,發出“吱吱呀呀”的厲叫,隻一會兒,便煙消雲散了。
肖劍略有常識,輕聲說,“王爺,這些都是子蠱,母蠱被她們藏起來了。”
東方昊的眸光冷肅之至,在許嬷嬷和韓明珠之間掃蕩。
寒氣激到身上,二人禁不住縮起了脖子。
“一。”
他真的開始數數了。
韓明珠渾身一跳,“王爺,妾身真的不知情。”
“二。”
許嬷嬷看着韓明珠,眸中含着複雜的意味。
韓明珠盯住她,眸光堅定,隻要扛住一個時辰,楚思九就死了。
死活都要扛住了!
許嬷嬷垂下頭,開始裝死。
“三。”
東方昊的眼眸收緊,這兩人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韓明珠也是拼了,面露凄色,哭哭啼啼地朝東方昊撲過去,“王爺,妾身是冤枉的。”
東方昊厭惡地閃開一邊。
“四。”
肖劍心領神會,提劍上前,對着金桂的心門便是一劍。
血“噗”地噴出來,濺了一地。
金桂一聲都未發出,隻是兩眼瞪得老大,完全不能相信一般地萎倒于地。
銀桂預見到了自己的下場,她也是隻狠的,死咬着牙,盯住韓明珠,“小姐,您保重,奴婢先去了。”
東方昊冷冷地看着韓明珠,“忠仆難得,你還不說麽?”
韓明珠心口亂跳,手指抖得捏不住,然而她還是嘴硬,“妾身真的不知道。”
“五。”
肖劍心起劍落,銀桂立時沒了聲息。
院子裏充溢着濃腥的血氣,天色黑沉,飄起了雨花,東方昊默默地計算着時間,已經半個時辰過去了。
……
韓明珠看着有些傻,金桂銀桂從小跟着她,有數十年的交情,短短的時間之内,便已陰陽兩隔。
她心痛不已。
眼淚禁不住地往下流。
但是她想到楚思九亦命不久矣,牙關又咬緊了。
扛住了,至多還有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