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九的眼眸凝住了。
“孤狼”是大業國的傳奇人物。
他出身武林世家,六歲時,二叔爲了吞并家産,引山賊入門,全家盡數被屠。他被忠心的管家藏于糞車之中逃出,小小年紀,流落異鄉。
後來,他被母系的長輩找到帶走,從此下落不明。
十七歲時,他橫空出世,将當年的山賊盡數屠滅,并将其二叔一劍斃命,懸于父母的墳前。
之後,他将所有的家産贈于管家的後人,獨自離去。
從此以後,江湖便有了一個叫作“孤狼”的殺手。
他亦正亦邪。
居說他接單子前,需要聽一個故事。
講得好,他便接,講得不好,說不定來的那個人會被殺。
但是隻要他接下的單子,就沒有失敗過。
半年前,在一次刺殺結束後,他被趕來報仇的五大高手圍攻,最後精力不逮被刺身亡。
……
楚思九一直在街頭溜達,茶樓裏講得最多的便是這類江湖傳奇。
按前世的标準講,“孤狼”是有很多粉絲的。
楚思九便是其中之一。
此刻,她來了勁,激動不已,“坊間不是傳說他已經死了麽?”
東方昊冷瞟着她,置上了氣,“看上他了?”
“哪能呢,人家有未婚妻的。”楚思九甩他一個白眼球,“我哪會招惹名花有主之人。”
東方昊的手指在桌上輕點了幾下,沉吟着問,“你如何知道他有未婚妻?”
“他說的呀。”楚思九瞪住他,“喂,你到底說不說?”
東方昊冷冷眼一瞥,面無表情,“當年圍攻他的五大高手,死傷一半,他當時跳下懸崖,并沒有必死的證據。五人中剩下的兩人,爲了面子,才說他死了。”
“原來如此。”楚思九點頭。
她腦補了整個過程。
聽說那一戰,就在業城邊上。跳下懸崖後,他被千佛寺的方丈救了,所以才要我去加香油還人情。
受過傷,精神氣就不一樣了,被方丈忽悠了一陣,渡來我處積善行德了。
這個邏輯可以打一百分。
楚思九笑吟吟地看着東方昊,“我不管他是誰,隻要他能護我安全,把那些個刺客殺手都打跑就行。”
東方昊沉沉地看着她,心裏頭的那池潭水汩汩而動。
看來,阿九是真的忘了他了。
垂下眸,他神情複雜地垂了一會兒眉頭。
又沉沉地籲出一口氣,這樣也好。
他說他有未婚妻?這件事情要查一查。
沉下念頭,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會兒楚思九,“阿九缺銀子麽?”
楚思九嘿嘿一笑,懶洋洋地直了直腰,“哪能不缺呢,我這個跟班老值錢了,三百金一個月呐。”
“你的吃穿用度還是和以前一樣,街面上買東西都可以挂肅王府的賬,汪興會去結算。三百金這一筆,也可以由賬房裏出。”他淡淡地說。
銀子對他來講是小事,連個女人都養不起,他那些銀子真是白賺了。
“不要。”楚思九唇角高高翹起,傲驕地擺了擺手。
“不要?”
東方昊氣極,神情冷隽難測。
“對啊,不要。”楚思九不怕激怒他,她翅膀硬了,最好他直接趕她出府。
“爲何?”聲音冷得刺骨。
“我在楚府的時候,按着我的身份領月例。逢年過節時,父親也會讓帳房給我們多一些花銷,那都是有規矩的。”楚思九淺淺地擡起下巴,皮笑肉不笑地瞥着他。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不過一個侍妾而已,該得多少銀子得多少。日後,你還有正妃,侍妾……這滿後院的女人,都懂得有樣學樣,若是個個象我之前那樣開銷,你賺再多的銀子,也不夠花吧。”
她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通,聽着極有道理。
實際上卻洋溢着濃濃的醋酸味道。
東方昊啞然,面色卻松緩了。
輕抿了唇,他淡淡地說,“若她們個個都要免了禮數,本王的後院豈不也亂套了?”
楚思九沒好氣地哼一聲,“那等她們做了王妃,又滅了滿門之後再來提要求吧。”
如何都是她有理。
東方昊也是無奈,這女人明顯與之前不同了。
以前與他鬧脾氣,各種别扭,卻還是有所顧忌。
現在破罐子破摔,油鹽不進,還立了個潑婦的志向。他完全相信,把她逼急了,她打砸殺樣樣都會來。
之前還能從床上找補,現在氣急了,連個出氣口都沒有。
想到這裏,東方昊的眼眸幽沉了,眸光在楚思九的身上掃了幾道,喉口幹咽了一口唾沫,聲音沉啞,“真不要?”
楚思九冷瞟着他,“不要,我自己會賺。”
東方昊剛想說什麽,春環面色慘白地跑了進來,“夫人……”
她慌不擇路,一個不當心,竟然摔了一跤。
楚思九蹙起了眉頭,“慌慌張張的幹嘛呢?”
春環看到東方昊坐在院裏,更是慌亂,話都講不利索了,“蟲子……夫人,那黑珠子裏有……蟲子。”
嗯?
楚思九皺緊了眉頭。
突地她心頭一緊,心髒象是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痛得她慘叫了起來,“啊……”
東方昊面色突變,急急地抱住她,“阿九,你怎麽了?”
又咬了一口,楚思九痛得捏緊了東方昊,“有蟲子咬我。”
兩眼一翻,她暈過去了。
“把陸道仁叫來。”東方昊大聲地吼道。
梅雲急急地跑了出去。
春環吓得全身發抖,趴在地上起不來,嘴裏還在喃喃地說着,“蟲子,有蟲子。”
東方昊一腳踏開桌子,抱着楚思九沖進卧房。
手指搭在她的脈搏上,隻覺得她的氣息越來越弱,還伴着一陣陣的抽搐。
他膽戰心驚地看着,隻這麽會兒功夫,她的面色已經轉爲枯黃。
“阿九,你不要吓我。”東方昊的眸中現出了慌恐,對于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來講,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手指哆嗦着,他将她抱于懷中,輕緩的呼吸預示着她還活着,但是愈來愈淺的氣息,讓他的心一沉再沉。
門突地推開了,陸道仁沖了進來,“怎麽了?”
他走得急,衣冠不太整齊。
見到東方昊驚慌的眼神,他心頭一沉,緊走了兩步,過去搭脈。
隻一瞬,他的面色大變,手忙腳亂地從藥箱裏拿出銀針,聲音發着顫,“快快,脫衣服,露出背心,我要施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