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步進入廳堂,笑吟吟地行個禮,“王爺,您有什麽吩咐?”
東方昊緩緩地放下茶盞,盯着他看了會兒,“這幾日沒什麽要緊事情了,你就跟着如夫人吧,順便把那十二個鋪面與她介紹一下。”
李槐有點摸不着頭腦,傻傻地問,“十二個鋪面?”
“就是如夫人嫁過來時,嫁妝裏的那些鋪子。”東方昊解釋道。
“屬下明白了。”李槐咋舌,那十二個鋪面的位置都不錯,租金很高,“王爺……您把那些鋪子還給如夫人了?”
東方昊不以爲然,“原本就是她的嫁妝,還給她也屬應當。她若想收回來做生意,你教教她。”
李槐笑一聲,卻也點頭,“屬下定當竭盡所能。”
東方昊淡瞟他一眼,“如夫人自小在業城的街面上逛,你别小看她。”
李槐縮起脖子,“屬下不敢。”
說話間,汪興回來了。
東方昊朝李槐揮揮手,“你下去吧。”
“是,王爺。”李槐躬身退下。
便如連軸轉似的,你方唱罷,我登場。
汪興知道王爺想問他什麽,拱一拱手,細細地說來,“屬下将如夫人送入梅花小院,院裏的幾個丫鬟早就得了消息,都沒有睡,候在那裏呢。如夫人進門就讓燒水,應該是打算沐浴吧。”
東方昊眸光微閃,輕輕地“唔”一聲。
“還有,如夫人讓我把她免行禮的事情,在王府裏廣泛地擴散,保證每一個人都要知道,尤其是韓側妃。”汪興偷偷地瞄着他的臉色。
東方昊無甚表情,眸子凝着面前的茶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汪興今年二十八歲,東方昊出宮立府那年,被慕容老太爺派來肅王府做管家,至今也有六年了。
這六年間,他小心謹慎,認真地揣摩王爺的心思,卻總是不得其法。
最後,他隻能總結爲,王爺的心思太叵測,他琢磨不透。
這話,他原封不動地交待給慕容老太爺。
作爲慕容府出來的人,他和月梅偶爾會被老太爺叫去問話。尤其是這兩年,老太爺想讓王爺收了晴雪小姐,但是王爺執意不從。
上面有了矛盾,下面就不容易做人了。
天地良心,汪興從來沒在老太爺那裏講過楚思九的壞話。相反的,他還說過些有利于楚思九的話。
也不知道月梅是如何回複的,竟然讓老太爺對如夫人動了殺機。
現在這種結局,弄得他兩頭不是人。
頭痛啊。
思前想後,他覺得應該與王爺解釋一下。
還沒等他開口,東方昊已經回過神來,他随意地說,“如夫人免行禮這件事情,明日你去一趟晴川院,與韓側妃講清楚。”
汪興苦起了臉,沒奈何地接了這個差事,“是,王爺。”
東方昊知道他的心思,擡起眸子看他一眼,“今日韓側妃鬧事,你處理得很好。”
得了鼓勵,汪興的勁頭上來了。
膽子跟着肥了。
“王爺。”他恭敬地行一個禮,“您在崖莊的時候,老太爺把我叫去問話。”
東方昊不吭聲,審慎地看着他。
汪興也是豁出去了,“老太爺問了您和如夫人之間的事情,屬下還是按着以前的意思,說您與如夫人的關系不好,經常吵架。至于您爲何會帶如夫人去崖莊,屬下也不清楚,但是屬下認爲,王爺之所以會這麽做,必然有自己的考量。”
“老太爺如何講?”東方昊眸光專注,灼灼地盯着他。
汪興有點怯,垂下頭嚅嚅道,“老太爺不太相信,他說了一句話。”
“嗯?”
東方昊的眸光愈發銳利,盯得汪興頭皮發麻。
“老太爺說,凡事不能看表面。”他好不容易地說出這一句。
廳堂裏一片寂靜。
汪興偷偷地擡起頭,“後來老太爺就讓屬下走了。”
東方昊的眸子極冷,想了想,他平靜地說,“知道了,沒什麽事情,你也退下吧。”
汪興行一禮,急急地走了。
拐出門口,他撫住胸口狠喘了兩口氣。
王爺與老太爺的關系不一般,這些年,若不是老太爺護着,王爺哪能過得這麽順利。
夾在這二人中間,做人不容易啊。
*
梅花小院内,楚思九泡在浴桶裏,舒爽得不得了。
春環經過她的指導,練了一手前世洗頭妹的技術,正在幫她洗頭。
“夫人,昨日您一聲不吭地走了,奴婢很傷心。”她委屈,訴起了苦,“之前您還說帶我吃香喝辣的呢。”
說到這個麽,楚思九确實有點心虛。
她尴尬地笑兩聲,“我在外面遇到了好些殺手,幸好把你留在王府,否則,你這條小命都有可能嗚呼了呢。”
“真的?”春環驚呆了。
“是啊,你看我都跑回來了。你真是不知道啊,外面有多恐怖,現在這個時間,大街上鬼影重重……”楚思九發揮想象力,花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給她講了個鬼怪殺手的故事。
春環吓得夠嗆,手指抖抖抖,好不容易地幫她洗完頭。
“夫人,您真是命大之人,竟然還能……活着回來,奴婢真是太高興了。”她驚極而泣,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逃過三回死劫,以後就是康莊大道了。放心,下一趟我一定帶上你,吃香的喝辣的。”楚思九很是豪邁。
春環抹着眼淚,小聲地說,“夫人,奴婢命薄,您還是幫我指門親吧。”
“行行,幫你指個廚子。”楚思九笑得捉狹,“下回梅花小院的菜都由你去廚房端,找個情投意合的,來跟我講。”
“好啊,夫人。”春環也不害臊,樂滋滋地應了下來。她是王府雇的丫鬟,有人身自由,是可以成親的。
然後二人便不再說話,春環拿了大帕子幫着弄幹頭發。
楚思九則靠着浴桶發起了怔。
做人呐,安全感還是很重要的。
現在,她心裏頭雖然存了疙瘩,卻不用擔心殺手來襲。小院内外,風平浪靜,寫意舒适。
東方昊不錯,救了她的性命,還應下了她的條件。
古人重信守諾,不必擔心他會耍什麽貓膩。所以,她隻是擔了個侍妾的名聲而已。
仔細想想,她還是賺到了。
彎了彎唇,她的心情愉悅了幾分。
“你先出去吧,我一會兒就出來。”水已經泡得涼了,她打算起來了。
“是,夫人。”春環很周到,把巾帕、衣裳放到她的邊上,便出門去了。
“咔哒”一聲,門關上了。
背對着門,楚思九利索地跨出浴桶,扯過巾帕裹住身體。
她悠閑地轉過身去……
轟了個去,門前竟然站了一個男人,英姿挺撥,俊美絕倫。
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立時,手就不夠用了,她又慌忙抓緊了巾帕。
“王爺,您怎麽進來的?”
她頗狼狽,心裏頭有一萬隻草泥馬奔騰着,說好不能來惹她的,現在這種情況算哪一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