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沙是十二衛之首。
肖劍微怔,王爺對這枚棋子還是挺好的。
“是,王爺。”他退了下去。
東方昊依舊坐在書房,耀目的陽光從窗**入,空曠又明亮。
然而,他卻蹙緊了眉頭,神情帶着幾分忡怅。
按照父皇的脾性,他至多在崖莊拖上兩日。無意外,明日,父皇便會派人過來警告于他。
回去業城之後,阿九就要面對殘酷的現實了。
他眼眸深沉,看着案幾上的紙墨出了會兒神。
*
業城,韓家。
韓相庭正在書房與幕僚劉夕議事。
“楚家已經倒台,丞相之職空置,皇帝至今沒有表态,你以爲如何?”他眉宇輕輕擰起,眸光很是沉寂。
劉夕沉吟着,字斟句酌地說,“韓、李兩家此番風頭俱勁,皇帝必然有所防範,無意外,他會扶植新的家族上位,來制衡兩家的勢力。依屬下所見,中書省侍中慕容雲浩的可能性最大。”
韓相庭眼眸微微一緊,沉思片刻後,他點點頭。
“有道理。東方皇室受楚家制約二百餘年,好不容易鏟倒了它。皇帝絕對不會讓另外的家族聚起楚家的勢力。慕容家族精于商道,财大氣粗,對于朝堂政治的野心不大,拿來制約韓、李兩家正好。”
韓相庭剛過四十,是大餘國門下省的侍中,與慕容雲浩官階相當。
他是韓家的家主,長得玉面堂皇,眉眼之間頗有威儀。
淡淡地瞟着案幾上的一封紅紙,他若有所思地說,“若真如此,肅王如虎添翼了。”
劉夕拱一拱手,謹慎地說,“此番肅王韬光養晦,出力最少,得到的利益卻是最多。皇帝對已故淑妃念念不忘,未來由他登基的可能性最大。”
韓相庭的唇角抿出一抹笑意,“肅王心機之深沉,哪怕睿王也是不及。此番他強力保下楚思九,進退有緻,殺了睿王與怡王一個措手不及。老夫實在是欣賞啊。”
“隻是小姐……不太高興。”劉夕得了韓夫人的好處,逮到機會就會進言。
韓相庭目光深沉,“她有什麽好不高興的,有我韓家支持的嫡女,還用怕一隻落地烏雞麽?”
“然而楚思九終究是個禍害,萬一被楚系人馬看中,扶爲傀儡,也是件麻煩事。而且,肅王肯爲她出這麽大的血本……至少是有些情的。”劉夕小心翼翼地說。
韓相庭眼眸淺淺眯起,“之前,老夫不知道肅王要下這一步棋,遣盡高手暗殺于她,卻被肅王府的侍衛團剿滅,偷雞不得蝕把米。卻也因此看出肅王府的實力,不算無用功。至于楚思九……”
他淡笑兩聲,“她的存在,對于很多人來講,都是如鲠在咽,咱們不必太過積極,随大流便可。”
劉夕的眼眸深了幾分,思忖片刻,由衷地點頭,“侍中所言極是。”
二人還想說些什麽,聽到外面有對話聲。
“夫人,小姐,稍等片刻,容小人進去禀報。”
“恩,趕緊的。”
韓相庭立時知道是誰來了,家裏的這隻母老虎得罪不起,苦笑一聲,他朝劉夕揮揮手。
劉夕心領神會,起身告退。
“老爺,夫人和小姐過來了。”家丁站在門前禀報。
“讓她們進來吧。”韓相庭吩咐道。
他的這位夫人姓許,出身顯貴,嫡兄許知言爲都察院左都禦史,負責監察百官,乃實權人物。
韓夫人性格強勢,育有一兒一女,在韓府極有威望。
韓相庭對她很敬重,不敢怠慢于她。
“夫人、小姐請進,侍中在書房内等你們。”劉夕退出去時,正好與她們打了照面。
韓相庭正襟危坐,唇角含着笑容,看着兩個花枝招展的美女推門進來。
韓夫人年近四十,保養得體,看上去最多三十出頭,她膚白貌美,腰若約素,婷婷走來時,有一股子少婦的風雅韻味。
走在她身邊韓明珠,穿了一身粉紅的紗裙,烏發如雲,挽了繁複的發髻,邊上斜斜地插了一根碧玉簪。
她的長相取了爹娘的優點,皮膚白皙,眉眼清秀,看着溫婉動人。
然而,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這股子婉約是裝出來的。
事實上,她的性格極其嬌悍潑辣。
在業城,隻有她會明目張膽地給東方昊抛媚眼,還不時地尋些借口,挑釁楚思九。
她最大的心願便是入肅王府爲側妃。
“爹。”沒有外人在,她果然露了原形,聲音聽着有些氣急敗壞。
韓相庭無奈地看她,“明珠,你又有何不滿?”
韓明珠頓一下腳,幾步沖到他的面前,扯住袖子撒起了嬌,“爹,楚家倒台了,爲何女兒還要做側妃?”
之前楚家強勢,她隻能宵想肅王府側妃之位,現在楚家倒了台,她自然有了更高的要求。
“此次韓家出力最多,皇帝隻許了肅王府的側妃之位,是不是少了點。”許夫人也不滿意。
韓相庭笑了笑,将韓明珠扯到身邊,細細地安慰,“明珠,肅王是個香饽饽,李家也要争這個正妃之位。皇帝擺不平,隻能給兩家都許了側妃之位。但是,皇帝讓你先入府,便是給了韓家先機。
你若能搶先孕出肅王府長子,王妃之位還不是手到擒來?将來,若肅王登基,皇後之位隻能是你的。”
韓明珠扁起嘴,眉毛輕輕地耷着,“女兒聽說,肅王在承乾殿跪了一天一夜,最後拿江南的封地換了楚思九的命。肅王下了這麽大的血本,他對楚思九可真是……情深意長呢。“
韓相庭挑眉一笑,果然是小女兒心态,腦子裏盡是些拈酸吃醋之事。
“明珠啊,肅王下血本保下楚思九,可是别有用意的哦。“
韓明珠微怔,“女兒愚鈍,請父親明示。“
韓相庭微笑着,将個中道理細細地講與韓明珠聽。
“肅王是做大事之人,考慮問題極之周全。這一次他劍走偏鋒,謀取到的好處,遠甚于另外兩位皇子。你沒看到睿王和怡王都想效仿,卻又舍不得自己的封地,隻得各自狼狽地演了一場嗎。”
韓明珠轉了轉眼珠,似乎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她冷哼着,一雙俏眼裏殺氣騰騰,“既然肅王隻是做個姿态,女兒有得是辦法對付楚思九。哼哼,我要把這幾年受得這些個悶氣,統統找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