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過青山的驕陽。
灑下徐徐柔光,金色的光束,将青蔥少女,微微擡起的臉頰,映襯得越發可愛迷人。
隐隐約約,還帶着一股驕縱的傲氣。
甯塵微微失神, 摸摸鼻子,道了句,“少年不識愁滋味。”
“我是少女。”李香容糾正道。
“一個道理。”
年紀輕輕,總把江湖挂在嘴邊。
以爲,這江湖就是仗劍遊夢,四海漂泊。
今宵酒醒何處,何處便是家。
若是有人相伴,共騎一馬, 仗劍天涯, 那就再快意不過了。
曾經的甯塵,也有過這樣的可笑想法。
成年後,他看到的江湖,更多的是爾虞我詐,沽名釣譽,真正能做到潇灑人世間的,屈指可數。
哪怕三十歲就已無敵的秦莫邪。
也是半生作繭自縛,畫地爲牢,受困于因李探花而自我編制的情網之中,不可自拔。
“可惜了。”
一聲長歎,甯塵意識到自己想遠了。
靠近找了一個地方坐下,神色凝重。
小家夥故意歪着腳步,湊近甯塵之後,佯裝一個趔趄,哎呦兩句便‘順其自然’的坐在甯塵的旁邊。
“老甯啊,有什麽想不開的心事, 盡管告訴我李香容,說不定本姑娘能替你解開謎題。”李香容學着甯塵的姿勢, 一點也不生分道。
甯塵沒好氣得瞪了李香容一眼,“算本王脾氣好,不跟你一般見識,否則……”
李香容不退反進,瞪大骨碌碌的眼珠子就跟甯塵對峙。
頗有一股王八瞪綠豆,看上眼了的迹象。
甯塵轉過腦袋,雙手環抱,稍許終于漫不經心的問道,“你說一個男人,喜歡另外一個男人,是不是很不正常?”
問出後,本就沒在意答案,随口一提罷了。
豈料,李香容故作震驚道,“你難道喜歡男人?”
甯塵,“……”
小小少女。
揉搓了幾下粉嫩的小手,繼而托着腮幫子,長歎數口氣,才喃喃自語道,“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之一字,最傷人!”
“咦?”
甯塵哈哈大笑,這小姑娘老氣橫秋起來,還真有那麽回事。
“這句話,誰教你的?”甯塵問道。
李香容道,“靈兒姐姐。”
甯塵哦了聲,沒了下文。
一大一小,迎着驕陽,牽手共行。
生性活潑可愛的李香容,一路上問題不斷,最後更是纏着甯塵要糖葫蘆吃。
此時,将軍冢的居民已經走得七七八八。
沿街售賣糖葫蘆的中年男人,則斜靠在一根柱子上,閉目休憩。
五官一般,身材則相當魁梧,遠比北方的一般高大青年還要壯碩,五十出頭的年紀,依舊精氣神充沛。
腰間别着一口菜刀。
看迹象,應該用了不少年歲,豁口開裂,不複鋒芒。
但就這樣,被挂在身體上最顯眼的位置。
将軍冢如今出了事,小鎮居民都走了七七八八,人走了,壯碩男人自然沒了生意,沒生意也就沒奔頭。
哪怕好不容易來了甯塵這位僅有的富貴顧客,也隻是睜開半隻眼,語氣敷衍道,“自己挑吧。”
“我要小的,小的好吃。”
李香容朝着甯塵眨巴眼睛,一語雙關道。
甯塵汗顔,忍不住敲了李香容光潔的額頭一下,“不準胡說八道。”
簡單挑了兩根之後,便與李香容一大一小蹲在附近,毫不顧忌形象。
“老甯,好不好吃?”
李香容轉過腦袋,喜滋滋得詢問甯塵。
甯塵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笑而不語。
而那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依舊閉着雙眼,靠在旁邊,似睡非睡。
“跟你講個故事?”甯塵突然道。
李香容眼睛一亮,喜出望外道,“什麽故事?”
“知道沙場十大名将是哪幾位嗎?”甯塵起先抛出一個問題。
李香容愣了愣,然後扳起手指頭,對号入座道,“靈兒姐姐告訴過我,好像有白起,陳慶之,王重,陳驸馬,李,李純陽……”
甯塵眼瞧着李香容捉襟見肘的模樣,于是拍手打斷道,“行了行了……那我再問你,當年與李純陽并稱無雙将星的另外一位,知道誰嗎?”
皇甫王族,曾經險些開辟王朝。
麾下兩員大|将,更是爲皇甫太一攢下半壁江山。
可惜最終,就差一步距離,皇甫王族功敗垂成。
這之後,兩員大|将,一人放馬南山徹底歸隐,沉寂了小二十年,如今又帶着縱橫天下的大戟軍,殺回了戰場。
再經曆皇甫王族震蕩,現在半推半就,一步登上攝|政王的位置。
另外一位曾經與他平起平坐的蓋世武将,則一直沒了消息,近二十年來,就像是人間蒸發了般。
如果不是每次提及十大名将,順帶得說道說道他的名字。
恐怕,早就十年前。
他就被曆史徹底遺忘了。
“是誰啊?”
李香容雙手托起腮幫子,眨巴着眼睛問道。
“一個性格非常古怪的人,據傳當年打仗的時候,這家夥從來不用适合于戰場的精緻武器,獨獨喜歡,菜刀。”
一刀一顆腦袋。
砍頭如砍菜。
從最不顯眼的邊陲小兵砍起,一路砍上了王族大|将的位置。
他的人生,堪稱傳奇。
因爲自開始,他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菜農。
活不下去了,便去參軍。
又因爲菜刀耍得厲害,于是成爲了手握幾十萬兵馬的大|将|軍。
“李純陽如今已是皇甫王族的攝|政王,而你這位當年與他平起平坐的不世名将,淪落到如此籍籍無名的地步,難道一點都不失落嗎?”
甯塵忽然眨動眼睛,問道。
他的身邊,那位挂菜刀賣糖葫蘆的中年男人,陡然睜開眼,繼而咧嘴大笑。
甯塵聳聳肩膀,背對中年男人的臉頰,似笑非笑。
“甯王爺好眼力,這麽快,就猜到我是誰了?”中年男人張開嘴,頗爲好奇道。
甯塵撇嘴,“你問這樣的問題,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也是。”
中年男人點點頭,挪步靠近甯塵和李純陽,然後蹲下,視線望向李香容之後,他伸起粗糙的右手,自我介紹道,“我姓王,王羨兵的王!”
将軍冢四面成山。
四山環環對峙。
秦莫邪,李當心各占一座。
他甯河圖自然也會選上一座。
四去三。
餘下的一座,也終于塵埃落定。
人齊了。
三個打一個!
讓我緩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