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墓碑,田光死了之後,表情反而祥和起來了,他看着不在那麽兇了,臉色蒼白,顯得無力,我看了很久,不知道爲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看了很久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還是他眼睛裏的光消失了,那種狠厲的光,讓人看着都會覺得害怕,他沒有了那種眼神之後,顯得很普通,真的很普通。
我咬着嘴唇,我沒有想到他會死,我也沒想到張奇會死,這個結局,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我也不知道槍是怎麽拿到他手裏的,一切,都太蹊跷了。
我看着旁邊的張奇,他老婆也在旁邊,我特地特地的找了一塊墓地,讓他們兩個都埋在裏面,埋在一起。
我從一開始都知道,他們兩個是不對付的,我作爲張奇的大哥,作爲田光的小弟,他們兩個不對付,我是最難受的,我夾在中間,很難受,怎麽調節也沒用,最終,他們兩個都死了,這個結局,很完美。
是的,很悲劇。
我眼淚掉下來了,十年的感情,将近十年的感情,我永遠記得我第一次見田光的樣子,我也記得張奇給我擋刀的樣子,我不想他們兩個死,但是他們都死了,一個完美的悲劇。
有人說我太懦弱了,上不敢強戰我的大哥,下又壓不住我的小弟,所以才有今天的結局。
但是,我能怎麽辦啊?
他們都是我的兄弟啊,我能怎麽辦?
沒有他們,我邵飛也早就死了,什麽一将功成萬骨枯,那都是說給想要出頭的傻逼聽的,誰他媽的想踩着自己的兄弟大哥上去?
田光是一将功成萬骨枯嗎?他那麽狠毒,但是最終是沒有踩我,張奇那麽狠毒,他踩我了嗎?也沒有,他如要踩我,就會先幹掉我在叛變,而不是在我活着的時候就叛變。
都是我的兄弟,我夾在他們之間,真的太難受了,真的。。。
柱子把花放在田光的墳前,他蹲下來,點燃了煙,放在墓碑前,他說:“跟着你的時候,你就是個狠毒的刺頭,死了,還是那麽狠,你這輩子最厭惡女人,但是沒想到最終,你死在女人的手裏。”
我看着他,我說:“你什麽意思?”
他看着我,說:“你什麽都知道,爲什麽還要問我。”
我站起來,我說:“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再說了。”
我轉身就要走,我看着梁菲,他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我身後,她看着我,冷漠的看着我,他說:“田光說,從始至終,你都沒有要見我,是不是?”
我聽着就點頭,我說:“是的。”
“呵呵,真有意思,枉我對你那麽癡情,我一直在想着,你會給我一次機會?”梁菲說。
我笑了一下,我說:“所以,你就背叛我?跟張奇勾勾搭搭的,然後把我在那邊的勢力,商業,都給清除了?這就是你想要我給你機會的動機嗎?”
“我就是想要告訴你,沒有我,你會很難過。”梁菲說。
我搖了搖頭,我說:“這個世界,我已經不再難過了,讓我最難過的兩個人,已經長眠于此,所以,在他們死之前,你也不算什麽,隻是我利用的對象,你總是把自己高看了。”
“哼,邵飛,你知道嗎?我也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在當時的權勢,地位,還有财富能力,我利用你,把他們除掉,你知道嗎?我不愛你,我一點都不愛你。”梁菲說。
我沒說什麽,轉身就走,他對着我喊:“邵飛,我真的不愛你,真的。”
我沒有回答他,他的撕心裂肺的喊聲,已經證明了一切,但是,他愛我不愛我,管我什麽事?我不喜歡愚蠢的女人,當然,我更不喜歡自以爲是的女人。
柱子何去何從,我不會管,也管不着,田光的兄弟們,散,就散了,我也不會管,離開了,就應該離開了,這件事,我就不應該管,如果我不管,也不會有這麽多事。
我回到了騰沖的别墅,我看着陳玲抱着懷裏的孩子,哄着她,我看着她,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她看到我,說:“回來了?安排好了嗎?”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朝着陽台走過去,我看着趙奎站在這裏,我說:“你打算怎麽辦?”
趙奎轉身看着我,眼睛眯着,我說:“你在怪我?”
趙奎搖頭,說:“不,我不怪你,當他要動手殺大嫂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會是這個結果,隻是有點感慨,我們兄弟三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居然散了,再也沒有那種感覺了。”
我說:“所以,都是我的錯嗎?”
趙奎看着我,搖了搖頭,說:“都沒有錯,錯的是我們走在這條路上,我要回文萊了,以後都不要在來找我了,也不要聯系我,永遠不要。”
我看着他,很心痛,真的,我說:“兄弟,就這麽散了?”
“哼,大哥,我們已經不是兄弟了,你站在高處,是隻能仰望的人,我就算在你身邊,我也隻是一個護衛,一個附庸着,我們不在會有之前的那種兄弟情義,你,隻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趙奎說。
我聽着,很難受,我說:“我不是這樣的人,你知道,你也清楚。”
趙奎搖頭,說:“你在這個位置,你以爲你能決定一切?幾百億的商業帝國,你是用血拼回來的,有多少人因爲你而死,有多少人因爲你的财富我貪婪着,有多少人在你身邊打着爲你好的注意而作惡,你知道,你也清楚,我留下來,隻會成爲下一個張奇,如果你想我死,就留我。”
他說着,就擁抱我,我深吸一口氣,我哽咽了起來,他說:“大嫂沒錯,錯的是你在這個位置上。”
他說完就走,我看着他的背影,他離開了我的家,我看着他開車離開,沒有回頭,就這麽毅然決然的走了,我内心是很痛苦的,是的,非常痛苦。
我看着陳玲朝着我走過來,他看着我,說:“給他改個名字吧,他必須得姓邵,是不是?”
我看着她,我說:“他必須得姓張。。。”
陳玲看着我,笑了一下,說:“他必須得姓邵,他身上發生的事情,太慘了,也太邪惡了,我不想任何慘不忍睹的事情,存在他的記憶裏,也不希望别人會記得,他姓邵,就不會留下來什麽。”
我看着她笑了起來,我說:“你不會痛嗎?你不會内疚嗎?最後那把槍,是你給張奇的,你爲什麽要給他槍?他們本來都不應該死,就因爲你錯誤的做法,讓他們都死了,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是爲我好之前,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呢?你有沒有跟我說一下呢?他們都是我兄弟,他們都沒有能力在幹掉我了,爲什麽不能留着他們呢?”
陳玲哄着孩子,很平淡的看着我,說:“誰知道以後呢?張奇要殺我,他必須死,他不死,我怎麽過?活在陰影的恐懼裏,就像是佘曼要殺你一樣,那段時間,你有多恐懼啊,我現在也是一樣,你從來都不知道,他拿着槍到處追我的樣子,我像是演電鋸驚魂一樣,滿世界的逃跑,我看着保護我的人,一個個的倒在血泊裏,一個個的死在我面前,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下一個就是你的感覺。”
我走過去,摸着他的臉,我說:“我知道,所以,張奇必須死,我懂,但是,爲什麽要殺田光呢?”
陳玲看着我,說:“其實,嚴格的來說,我更希望田光死,而張奇不會死,因爲張奇确實沒有什麽能力了,他已經失敗了,他的兒子也在我們手裏,他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了,相反田光,他太讓我恐懼了,你看,他在泰國做了什麽?你的人沒辦法收拾張奇,他去到哪裏,用了一些手段,直接就把張奇給制服了,他那麽狠毒,無牽無挂,多可怕,如果有一天,他又要跟你争鬥,你覺得,我們一家老小,會活下來嗎?不會的,都會成爲對付你的棋子,我不想看到那一天,你想想張奇,想想劉雯,想想她腦袋上的那個窟窿,你不覺得怕嗎?”
我看着陳玲,她的表情,很害怕,我哽咽了一下,我能怪他嗎?
我怎麽能怪她?他的強烈的不安全感,才造就了他這麽做的舉動,這件事,我不能怪她,如果我怪她,那我失去的就太多了,兩個兄弟,老婆,家庭,我什麽都沒有了,所以,這個苦果,我必須要咽下去。
沒有誰對誰錯,這世界,隻有最終的結果,什麽是異想天開,我現在總算是知道了。
在沒有錢的時候,我們爲了錢奮鬥,在擁有無數的金錢的時候,我們還在爲什麽而奮鬥,我覺得,我是應該回去想一些事情了,回想我這一生,走的路,到底是不是對的。
我在陳玲的額頭上親吻一口,我說:“從今天開始,不準任何人提起任何事,他姓邵,叫邵全,父母雙全,家庭健全。”
我說完就走,陳玲問我:“陸拾魚要結婚了,如果你想讓她陪着田光的話,你現在可以去找他。。。”
我的内心像是紮了一下,她要了結婚了?
可是田光才剛死。。。
這,就是現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