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天,三個月的牢獄生涯,一百多天的調查取證,當我走出監獄的那一刻,世界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我在這段時間,對于所有的人和事,都顯得有點模糊了,記不清了,或許,本身就選擇了遺忘吧,有時候記得太多的事情,會讓自己太痛苦,在牢獄裏,我也體會到舍得的另一層的含義。
人呢,現在拼命争取的,隻是爲将來即将要失去的做準備。
韓淩跟魏忠的船,泰國軍警沒有追到因爲他們也隻是巡邏船隻,而對方朝着公海開,他們也沒有權利跟能力在公海執法。
遊輪破損嚴重,如果要是維修的話,需要三年多的時間,而維修費用,達到了一億元以上,但是,這是我損失最少的一個東西。
船上有七十六人傷亡,最多的是馬進的人,他的人死了四十多個人,但是他逃跑了,剩下的三十多個人,是我自己的人,還有一些遊客,我需要有大量的賠款,根據國際公約,每個人,我需要賠償兩百多萬人民币。
一億多的賠償之外,我還被旅遊部罰沒了旅遊經營許可證,也被罰了十億的罰金,我都認罰。
那些賭客門的賭約我也定了,原石賭赢了,但是賭局我輸了,那些富豪投注超過了十億,我輸了十億,加上泰國的罰金,我總共損失了三十多億。
魏忠跟韓淩到底有沒有死,我不知道,但是,他們至此沒有了消息,美國方面找不到,所有的消息都找不到,他們就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樣消失了。
我徹底的失去了韓淩,就如她說的,我們今生不會再見。。。
有舍有得,這世界就是這樣,我得到了那塊百億的原石,我得到了整個泰國的翡翠市場,一個安全的市場,馬進不再是威脅,魏忠也不再是威脅,我的最後疏散措施,讓那些富豪政要都安全了,所以,他們聯名保我。。。
一排排黑色的車子停在監獄門口,我眯着眼睛,看着車子,張奇,趙奎,還有肥龍車裏下來,幾個人都穿着西裝,帶着墨鏡,身後跟着幾十個小弟,而我顯得有點頹喪,一件破襯衫,一雙皮鞋,頭發也亂糟糟的,在泰國的監獄跟内地的監獄不一樣,他們不強制剃你的頭發,又或者我身份特殊,在監獄的三個月,得到了特殊的照顧,我的頭發長的有點長,我撩起來頭發,看着他們朝着我走過來。
而李吉的車子也到了,所有人都站在我面前,一副很強勢的派頭,我看着就覺得難受,這種威風,隻會讓我覺得,我走的路多麽的黑暗。
“大哥。。。”幾個人叫了我一句。
我點點頭,朝着那輛房車走過去,李吉給我開門,我看着陳玲坐在車上,梁律師也在,我看着就覺得心情有點壓抑,陳玲看着我,說:“回家吧。。。”
我沒說什麽,轉身就朝着前面的車走,上了張奇的車,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我,我靠在後座上,閉上眼睛,等着車子開走,所有人都不敢說什麽。
車子開走了,朝着别墅開,回到了泰國的别墅,我下車,走進客廳裏,狗吠的聲音,讓人覺得有點煩躁,我并沒有因爲這三個月的時間反省,而變得内心平靜,我心中有很多困惑,非常多。
我坐下來,看着一群人站在客廳裏,陳玲冷着臉,她也站着,看到我心情不好,沒有人敢說話,我想說什麽,但是也無從說起。
我想了一會,我說:“幫我預約一下白龍王,我想去找他還願。。。”
聽到我的話,他們都左右看看,沒有人敢回答我,而陳玲說:“上個月白龍王仙逝了。”
我聽着,就眯起眼睛,心裏很沉重,我點了點頭,說:“噢,知道了。。。”
我靠在沙發上,捂着臉,屋子裏的氣氛有點壓抑,梁英說:“邵先生,你被強制離境,也上了泰國旅遊黑名單,未來十年内,你都不能在進入泰國,而在三天之内,你也必須離開泰國。”
我看着梁英,我說:“知道了,讓你調查的百格麗公司的人,調查到了嗎?”
“調查到了,這三個月,百格麗還在經營,法人也沒有變更,但是,法人跟魏忠都消失了一樣,三個月沒有任何人見到過他們,我們也去了北美,在北美找到了他們的莊園,這是在網上流傳的一張照片,流傳于韓淩的公共社交賬戶,上面有他的照片。”梁英說着。
我看着他遞過來的一張照片,我眯起了眼睛,她站在雪地裏,開心的笑着,臉色很蒼白,拍攝照片的人是誰,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了明顯的違和感。
我問:“爲什麽看着照片那麽怪異?”
“是合成的,雪景是最近的雪景,但是人物是貼上去的,所以,看着不自然。”梁英說。
我聽着就閉上眼睛,陳玲說:“邵飛,你還要再找他幹什麽?你告訴我,你内心到底在想什麽?你這樣,讓我們很難做,你知道嗎?你知道我們爲了你,把全世界都跑遍了,你。。。”
我咳嗽了一聲,我說:“誰不願意跑,站出來。。。”
我冷冷的說了一句,但是沒有人站出來,我看着他們,每個人都看着我,低下頭,我舔着嘴唇,我說:“你想表達什麽?說我無理取鬧?說你沒有錯?還是想說這個賤人終于消失了,你内心應該平靜了,是嗎?你永遠都不懂一場戰争的平息是誰的作用。”
“我不知道。。。”陳玲憤怒的說。
我看着陳玲,我說:“所以你還站在這跟我說話,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我希望我的後半生良心可以安穩一點,懂了嗎?”
陳玲看着我,眼淚掉下來,她說:“難道我們的感情。”
“不要扯感情,這與感情無關。”我說。
我說着就站起來,我說:“準備飛機,我要離開泰國。。。”
“可是飛哥,這邊的生意。。。”張奇問我。
我看着他眼神裏的期望,我說:“你負責。。。”
聽到我的話,張奇認真的點頭,我轉身就走,離開了别墅,我一直想知道韓淩跟魏忠有沒有死,我真的想知道,這是困擾我内心平靜的一個點,如果我不知道的話,我的一身都會覺得難受。
離開泰國,回到家,我感受到了親切,家裏面對于一切,讓我覺得安心,對于外面的一切,我都不在關心,也不在向往,隻想在家裏呆着。
孩子在爬行墊上爬着,老二顯得很木讷,隻聽我媽媽的話,我跟陳玲,似乎都是陌生人。
這樣也好,不會纏着我。
夜晚,我躺在床上,陳玲從外面進來,她也躺在床上,我們兩個像是經曆了某種馬拉松長跑,在感情上,出現了一些問題,我也不知道爲什麽,就是,覺得不舒服,當時是她請求開槍的,她不知道我們在船上達成了什麽協議,所以,我不能怪他,但是,韓淩跟魏忠的消息都沒有了,隻有這些合成的照片,這多少,讓我内心有點不安。
陳玲坐起來,很憤怒,質問我:“你憑什麽這樣對我?”
我看着陳玲,他一把将我手裏的照片拿過去,把照片撕的粉碎,然後憤怒的瞪着我,我看着她,我沒有說話,而是靠在床上,閉上眼睛。
她也沉默了,沉默了很久,但是久久之後,她說:“離婚吧。。。”
我看着陳玲,沒有說什麽,我下床,準備要走,走到門口,陳玲跑過來抱着我,說:“你不準走,你不準走。。。”
我轉身,抱着陳玲,我說:“我沒有說是你的過錯,沒有說要責怪你什麽,你爲什麽那麽敏感,爲什麽?你害怕?”
“是的,我是害怕,我也嫉妒,爲什麽,爲什麽她韓淩可以在你的心裏占據這麽重要的位置,七年的婚姻,都抵不過她嗎?抵不過嗎?你在我面前,爲了她頹廢下去,爲什麽?你有考慮我的感受嗎?”陳玲質問着。
我舔着嘴唇,我說:“沒有人說七年的婚姻比她重要,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韓淩會回到我身邊,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是你自己不安而已,韓淩不是你的敵人,你隻是過不了你自己那一關而已,我也沒有頹廢,隻是不想做事情而已,我們之間根本的問題,是你害怕面對她,不是我,我願意面對她,我已經放下了一切,你好好想想,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我們就結束這段婚姻吧,我不想跟一個内心永遠充滿假想敵的人過一輩子,太辛苦。”
我伸手推開陳玲,離開了房間,她需要冷靜,我也需要安靜,我沒有在家裏呆着,而是離開了家,離開了昆明,朝着瑞麗去,前往那個我夢開始的地方,我現在依稀還記得那個夢,記得我爸爸站在門口,他笑着對我說,兒子,我們去賭石。。。
如果沒有這次,我相信我的人生不會經曆這些事情,如果可以選擇,我甯願放棄我當時的夢想與奢望,現在我覺得,普通人的一輩子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