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确定了那一瞬間湧入的信息量到底有多龐大之後,他就明白,他沒死,是真運氣好了。
那還要什麽自行車。
沒想到啊,這裏面竟然還有一部分深海古神的操作日志。
餘子清都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事深海古神自己知道麽?
他知道,他在這搞東搞西,沒想到放個屁,這裏都有記錄。
餘子清繼續整理這繁雜的信息。
那一團亂麻,漸漸的被餘子清理清了一點點頭緒,開始化作一個個拼圖的碎片,做好标記,等待着後面來拼圖。
想要簡單的按照時間線來拼,實在是癡心妄想了,這裏又不會在每一幅畫面的右上角标注個精确時間點。
隻是一天的時間内,就仿佛将整個世界都化作了無數的碎片,能拼起來一天,就是一個繁雜之極的浩大工程。
深海古神的操作日志,反而是最容易的。
因爲他的操作是獨立于現世之外,在那條歲月長河的浪頭上。
那點信息量,對比整片茫茫海洋,最多算是一滴水,還是一滴特别明顯,融不進去的水,實在是太簡單了。
更妙的是,當時餘子清主要窺視的就是站在一朵朵浪頭的一個個深海古神。
切入點便是那無數的深海古神,跟着一起湧入的信息,都是以那一個個深海古神爲中心。
餘子清覺得,差不多找到快速解決這些無可估量龐大信息的辦法了。
他開始先找深海古神的各種操作日志,将其先獨立拼接整理好。
每一個點,都是一塊大拼圖的起點,先把這個弄好了,再以每一塊大拼圖的起點,拼起一塊大拼圖。
這效率應該會高特别多,也會更容易點。
起碼應該算是有點希望。
不然的話,讓他無差别的大口大口的喝水,将這片海喝光,再消化掉,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去了。
他動作很快,在茫茫海洋裏,找出一滴滴最爲明顯的水滴。
每一滴水,都是深海古神的一次操作日志。
每一次操作日志,都對應着那一段時間内的各種亂七八糟的雜亂信息。
他也不知道花費了多久的時間,在這片雜亂無章的信息海洋裏,挖出來了足足上千萬條操作日志。
具體數字,他都已經算不清楚了,太多太多了。
隻是消化掉這上千萬條操作日志,就已經讓餘子清的意識有些迷糊了。
裏面的篡改成功的,讓事實發生了更改。
也有更多篡改失敗的操作日志,而且,這些哪怕篡改失敗的例子,其實都是已經讓事實做出了一點更改。
隻不過最終的結局,依然是最初的結局而已。
這些才能被記錄下來。
那些從一開始就篡改失敗的例子,沒有做出過任何更改的,都是沒有被記錄的。
站在歲月的角度上,什麽細節都沒有變,自然等同于沒有任何變化,也就沒有了痕迹。
可以預料到,深海古神的篡改,可能失敗的時候,才是絕大多數,真正成功的,反而是極少數。
若是算他嘗試篡改的次數,可能就是數百億次、數萬億次,甚至更多。
每一次篡改,都會造成改變。
而當一次篡改,經曆了歲月的沉澱和醞釀,最終改變了一個大事件的結局,就一定會影響到“現在”這一刻的走向。
當“現在”這一刻,又成爲了過去,就會滾雪球一樣,一點一點的促成更大的優勢。
隻是此刻餘子清察看這些操作日志的時候,就會感覺到特别混亂。
他曾經有很多猜測,猜測之一,便是深海古神的篡改,可能是篡改了時間線。
但是當真正窺視到歲月的長河,看到了深海古神的操作日志之後,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那條歲月長河,一往無前,永遠都在前進。
深海古神篡改的,隻是其中一朵朵浪花落下的方向,落下的方式。
無論是多麽大的事情,都隻是那條無垠歲月長河裏的一朵浪花而已。
再怎麽翻騰,也不可能改變其流向,大河裏的浪花無論如何變化,都依然還在大河裏。
這便是能包容一切,囊括一切的地方。
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裹挾着向前走。
深海古神其實也不例外。
沒人能讓其倒流,更不可能有人能讓其停下來。
餘子清感覺到了,這才是最無敵的存在。
無論多強的人,其實都是被裹挾着走。
餘子清感受到這種力量,心裏就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開始逐漸理解毀陽魔窺視死亡時的感受,那真的是一種大美。
感悟的時間長了,甚至會有一種既感覺到殘酷,又感覺到無力,又感覺到感動的極緻真理之美。
但他跟毀陽魔不一樣的是,他并沒有生出那種要去奔赴的念頭。
他隻是覺得,無真身、無真形、還可以在歲月長河之上,猶如孤魂野鬼一樣遊蕩的深海古神,可能還是有辦法去嘗試着解決的。
可能,現世的演化,還真有希望繼續下去。
深海古神承載的坎字,說不定也能給其剝奪掉。
意識裏生出的無數絮絮叨叨的雜念,各種新的想法都在不斷産生。
隻是整理這些雜亂的信息,都讓他感覺到一種快樂。
他繼續悶頭整理,開始以那上千萬個點爲基礎,拼湊上千萬個大拼圖。
他已經感知不到歲月流逝,就這麽一直做下去。
時光飛逝,匆匆百年。
大雪紛飛的季節,瘦弱的裏長披着一件單薄長衫,來到了錦岚山的西南角。
他輕輕一揮手,吹散了将餘子清蓋住的積雪,看着餘子清雙目緊閉,沉睡的如同嬰孩。
果汁也長高了一些,一根枝條上舒展開的葉片上,不斷垂落着不可感不可觸的光暈,落入到餘子清身上。
裏長看着沒有什麽變化的餘子清,暗暗一歎。
“你快點睡醒吧,山君說,最多三十年,虛空那位就能真身降臨了。”
“老張每年都會來看你一次,頭發都愁白了,對外的說法,是你突破之後在閉關。”
“大兌很好,沒什麽問題,反正你也一直不上朝,百年不出現,問題也不大。”
“老張說,大兌跟大乾和大離的談判,等不到你了,他就擅自做主了。”
“因爲大乾的新皇選出來了,就是當年的廉王。
你不知道,這百年,大乾可是真熱鬧,那鬥的熱火朝天。
朝臣死了不少,大勢力也有倆被滅了。
廉王同一輩的,有那麽點資格跟他争的,死了八成。
這家夥之前還不知道從哪知道了邗棟的消息。
還想假惺惺的請邗棟回大乾,他願意助邗棟上位。
那家夥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放什麽屁。
他還不是看邗棟有望成爲天下第一個十階劍修,趕緊拉下臉來拉關系。
咱們村裏,光着屁股挨揍的三歲小屁孩,都知道邗棟不稀罕那皇位。
嘿,那家夥還知道邗棟有個孩子,還偷偷摸摸的打聽。
真是不知死活,被邗棟一劍劈死了大乾一個九階巅峰,安逸了吧。
村裏也很好,二憨也算争氣,穩紮穩打的到了八階,這家夥果然是個天生體修。”
裏長坐在餘子清旁邊,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久,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最後他看向一旁的食人花。
“問問果汁,還需要多久?”
那食人花張開大嘴,露出滿嘴交錯的利齒,看起來兇悍之極,隻是一開口,聲音卻是唯唯諾諾,小聲逼逼。
“您老都問了幾百次了……”
“嗯?”裏長斜了一眼食人花:“你不樂意,我就叫蛇柳回來問。”
“别……就這幾年,三年,就這三年内,肯定能醒了。
放心吧,大佬肯定沒事,小問題,隻是在修行而已。
這是大哥說的,不是我說的。”
“哼。”裏長冷哼一聲,看食人花有些不太順眼。
自從這食人花成長到能開口說話了之後,裏長就一個月來問一次。
誰想到,長這麽大一張嘴,卻是個不愛說話的家夥。
這一次算是說的最多的一次了。
當然,對比了一下,裏長還是覺得食人花好點。
起碼比蛇柳那個過于煩人的話痨好得多。
他都能被折磨的快要忍不住,想要給蛇柳邦邦兩拳。
食人花能開口交流之後,他就立刻,第一時間,将那個接回來的蛇柳趕緊送走。
讓蛇柳去折磨書院裏的那些小崽子們吧。
他年紀太大了,受不了,腦瓜子在蛇柳走後好幾天都還是嗡嗡的。
裏長來這邊跟餘子清聊了聊,晃晃悠悠的離去。
大雪紛飛,這裏便恢複了安靜。
迷蒙之海裏,餘子清那膨脹到如同一片大海一樣的意識,已經縮小到隻剩下數十裏大了。
到了最後,已經能看出來,那縮小的速度,已經是肉眼可見。
餘子清已經快要完成最後的拼圖。
到了後期,其實遠比前面快得多。
他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因爲每一份大拼圖,都是整個世界的痕迹,他在不知不覺之中,就見識了太多東西,學會了太多東西。
很多東西,哪怕不精通,起碼也知道怎麽回事。
他的意識,已經在核心顯化出自己的形象,以他爲中心,一個球形空間裏,上千萬個基本上已經拼完的大拼圖顯化了出來。
他的思緒速度極快,那些尚未消化掉的信息,正如同流水一樣,源源不斷的分化,自行填補到應該的位置。
這一次,隻是三個月,便開始有一些大拼圖,重新融入到他的意識裏。
後面速度越來越快,又是三個月,最後一塊大拼圖完成。
那片膨脹到極大的海洋消失了,餘子清那本來在迷蒙之海沒法凝聚出的意識,此刻也已經化爲人形,出現在了迷蒙之海。
他環顧四周,周圍的一切,依然是朦朦胧胧。
可是他的意識卻已經非常清醒了,跟第一次來,完全不一樣。
他在這裏,能感受到的東西也更多了。
他向着感受到最強烈的方向前行,很快就來到了陰魔巢穴的邊緣。
他看到了趴在邊緣懸崖的陰魔之母,停止了進食,正趴在那裏一動不動。
餘子清能清晰的感覺到陰魔之母内心的恐懼。
那些恐懼正源源不斷的化作心緒的力量,落入到迷蒙之海裏。
餘子清伸出一隻手,輕輕一抓,掌心便有一縷黑灰色的氣息浮現。
隻不過,這一縷氣息,跟上一次抓的不太一樣,上面的印記還有點明顯。
上一次抓那個,應該是時間很久了,還沒有消散,隻是純粹的力量了。
餘子清一松手,那一縷黑灰色的氣息便落入迷蒙之海,消失不見。
餘子清一步一步走來,陰魔之母忍不住後退了一些,當看到餘子清一步踏入懸崖,陰魔之母身上的恐懼便開始直線暴漲。
就在這時,邪君出現了,邪君大手一揮,遮住了陰魔之母的眼睛。
“别動。”
邪君看向餘子清,已經見怪不怪了,純粹的意識體,都能凝聚到如此可怕的地步,是挺餘子清的。
餘子清拱了拱手,露出一絲笑容,假裝不認識邪君。
“放心,我沒有惡意,隻是借道一用,勞煩給引個路。”
邪君也假裝不認識,裝作一個認慫的陰魔,引着餘子清進入陰魔巢穴。
找到一個牛馬陰魔,讓其帶路,将餘子清給帶回去。
一切都很順利,陰魔也知道惹不起,一個個都老實的不得了。
餘子清順利的回到現世,從大離西部的一座城池裏走了出來。
他看了看自己純粹的意識體,感應着自己肉身所在,化作一道流光,以遠超遁法的速度,直奔他的肉身而去。
想起來他就覺得是真走運了。
幸好他已經來過一次迷蒙之海,上一次來路過了陰魔巢穴連接迷蒙之海的那片懸崖。
也幸虧陰魔之母的恐懼已經到了特别明顯的地步,而他正好能感應到陰魔之母的恐懼。
不然的話,他還真的很難回來了。
因爲靠醉生夢死,帶着那龐大信息進入迷蒙之海,就是一張單程票。
沒化解消化掉那無可估量的信息,酒醒的時候,醉生夢死的力量,都沒法将他帶回去。
他的意識已經跟那龐大的信息融爲一體了……
酒醒的時候,醉生夢死的力量,根本拉不動如此龐大的東西。
他的意識,隻能在消化掉那龐大信息之後,靠自己離開迷蒙之海。
幸好還有陰魔巢穴這條路可以走。
而他早就将邪君安插到陰魔巢穴裏了。
這次回來才會如此順利。
按照餘子清這一次的感悟,這都是他提前給出了因,才會有如今很尋常的結果。
他的念頭轉的飛速,周圍的景象也在飛速的後退。
不過片刻,他的意識便化作一道流光,從天而降,落入到自己的肉身裏。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浮現在心頭,他緩緩的睜開眼睛,體内自行流轉的氣血,也開始了加速。
他躺在那,看着臉上遮住的枝葉,看了一眼果汁,伸出一隻手,輕輕觸摸了一下枝葉。
“多謝了,小果汁。”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
此刻才感應到,他的煉體境界比之前進步了一大截,元神也進步了一大截。
他意識不在,修行也還沒落下。
“我是不是沉睡了很久?”
一旁的食人花小聲開口。
“大佬沉睡了百年。”
“百年了啊,這麽久,你都長這麽大了,都會說話了。”
食人花不說話了,就靜靜的待在那裏。
餘子清點了點頭,翻出來一塊庫存的肉,喂給食人花。
“挺好,别學蛇柳,話少了好。”
順便一起将其他魔植都喂了一遍,餘子清繼續輕點自己的收獲。
他的煉體,氣血早就到了可以自行運轉的地步,煉神更是從一開始就按部就班,沒有瓶頸。
鑄道庭也不是靠苦修就能進步的。
他的意識此刻歸體,當年進階時,還在醞釀的神通,也自然而然的出現。
九階是修士最大的一次質變,餘子清也想知道自己覺醒了什麽神通。
煉體的神通,有些古怪,名爲不死。
跟滴血重生有點類似,區别便是不死神通,乃是完完全全的被動神通。
神通威能就是字面意思,簡單粗暴。
但效果到底如何,餘子清還不是太清楚。
跟着他察看煉神九階覺醒的神通,應該是一個很強的神通了。
但感應的結果,卻讓餘子清有些意外。
神通壓根都還沒激活。
或者說,是他的意識回歸之後,才終于孕育成功。
隻不過孕育出來的是一個空白神通。
需要他自己去激活。
仔細感應了片刻之後,餘子清神情古怪。
九階,果然是最重要的一步質變。
這個空白神通的本質,其實可以說是一次餓鬼道轉職的機會。
在他完成轉職之前,這個神通的名字就是空白,因爲還沒确定。
那麽問題來了,他竟然還能轉職?
餘子清都驚了。
仔細想想,好像也對哦。
巫雙格、恻恻、奸商餓鬼、看門餓鬼這些家夥,都是完成了轉職之後,才變成如今這樣的。
他這個初始餓鬼,憑什麽就不能轉職?
餘子清翻出來牛肉幹,現在隻要吃下一根特制的牛肉幹,就可以如同正常餓鬼一樣完成轉職,獲得一個新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