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清站在火海邊很久，靜靜的感悟。
他感覺到，有一個神通已經在醞釀，随着他的感悟越深，那神通醞釀的速度越快。
但是等到他恢複到正常狀态之後，神通還是沒有出現。
他并沒有氣餒，按照以往的經驗，越是普通的神通，越容易出現。
越強的神通，反而不會立刻出現，哪怕進階了，也需要時間來慢慢醞釀。
他最後走進了火海，失去了濁世污泥海之後，這裏隻剩下一座巨大的大坑，被血焰填滿。
随着他站在火海邊緣感悟的這段時間，火海的底部，已經像是落了一層很薄的黑灰。
餘子清伸出手指一抹，收攏了一點，仔細确認了一下，的确是黑土。
他若有所悟，看來黑土和坤字的力量，并不能直接劃等号。
隻不過正好是這一部分黑土，承載了那一部分坤字的力量。
這東西也不是不可再生資源。
火海之上，不知從哪裏墜落來的無窮惡意，經過血焰火海的灼燒之後，便能化作新的黑土。
以前餘子清曾覺得，這無窮無盡的惡意，跟諸神有關。
可現在，諸神都被他幹掉好幾個了，這裏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他便覺得，可能真不是所有的事都跟諸神有關，也有可能很多東西，都是時間沉澱下來，自然而然出現的。
就像他其實很早的時候就好奇，最初的人是怎麽來的？
但這事，他哪怕窺視過九念曾經的回憶，也沒有找到結果。
人一直都在。
便是古神還在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過人是古神或者是諸神所造之類的說法。
在火海邊看了一會兒，餘子清轉身離去。
這地方他以後可能都不太會來了。
最多以後寫出來個記載，丢在錦岚山，或者大兌研究院裏，當做一個書寫遊記的高人。
讓以後的人，知道這個地方，有一片火海，有無窮惡意，能産黑土。
至于其他人怎麽拿，餘子清相信，能提出問題了，那些修道者，就肯定能歡天喜地的拉出個課題。
哪怕是現在，餘子清其實也不太能弄懂，如何讓别人來這片火海裏挖土。
他不害怕這片火海，純粹是因爲那血焰最初的來源就是他，他當然可以無視掉。
算了，走了，不能把那些修道者的樂趣都被剝奪了。
真讓他來搞，真搞出來了，八成也是沒有普适性的非主流辦法。
不像那些修道者，他們做出來的課題，不說全部，起碼絕大部分都是可以複制的。
就像化靈大陣看起來這麽高端的東西，門檻也給拉低到了小勢力都能布置出來一個丐版，而且布置難度，在普通修士看來，都可以接受。
哪怕是丐版，基本效果也依然都是有的。
這就是餘子清覺得那些院首最厲害的地方。
一個院首的存在價值，遠遠超過一個頂尖強者。
他費勁吧唧的拉人來，名義上借用，那也是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那些院首開什麽課題，他連标題都不看，直接閉着眼睛批經費。
給的待遇，遠比兩院給的多，不就是圖人麽。
之前想要找七陰的時候，餘子清也沒想過從老羊手裏把那個模拟實驗室要回來。
要發展整體，培養出一個頂尖強者的路子，餘子清一直覺得是走不通的。
還得靠研究院，研究出來更多普适性強的東西。
他是沒什麽太大作用了，頂多想起來什麽了，給開個課題。
多年沒有回到錦岚山，再次回來，錦岚山的人比之前更多了。
冰天雪地裏，一堆少年少女，在雪地裏奪路狂奔，他們身上穿着金屬坎肩，手腕腳腕上都套着特制的法寶。
他們後面，猙獰的蠢狗咧着大嘴，流着涎水，瘋狂的追擊，那模樣任誰看了，都像是他們跑得慢一點，被追上了就會被吃掉。
餘子清越過槐樹林，回到錦岚山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不禁笑出了聲，看來錦岚山裏已經開發出一些新的鍛煉方法了。
在危機之中，激發潛力，效果絕佳，而且，絕對不會出現懶狗。
他看的出來，那些少年是真的怕得要死。
想到了錦岚山一貫的口風，八成是都沒法活着走出錦岚山，那死了也活該之類的。
餘子清拿出桌椅，就在槐樹林邊緣，樂呵呵的喝茶吃瓜看熱鬧。
這種場面很久沒見過了。
等到那些少年跑遠了，消失在視線裏，餘子清就見到蠢狗一路狂奔了過來。
多年不見，蠢狗的樣子，倒是越來越兇狠，可惜，在餘子清看來，那咧着嘴的樣子，倒是越來越蠢了。
餘子清伸出手，拍了拍蠢狗的腦袋，起身落在蠢狗的背上。
“走吧，先帶我巡視一遍錦岚山。”
蠢狗撒丫子開奔，餘子清折下一截槐樹枝條，伸手一翻，一個木碗出現在他手中。
他以槐樹枝條沾了甘霖，向着槐樹林裏揮灑。
多年沒有給錦岚山的餓鬼布施了，就當是回來了發福利。
一個個餓鬼走出槐樹，承接天空中灑落的甘霖。
他們也在歡呼餘子清的歸來。
餘子清出去時間長一點，回來後都會這麽幹。
花費了點時間，騎着蠢狗巡視了一遍錦岚山，一切都沒有特别大的變化。
唯一能感覺到變化的地方，錦岚山的南部，明顯感覺到氣溫回升了，比往年暖和了一些。
極寒禁地裏散落的位格被收攏，北方長盛不衰的寒氣，終于有了回暖之日。
隻不過，那天長日久之下的餘威，構建出的平衡，縱然打破了，也不是一二十年就能重新構建出一個新平衡的。
能緩一口氣，有了預期，日子就總會好過不少。
前些年餘子清了解到的，大震起碼是這樣的，哪怕天氣沒有一下子變暖，但人們的精氣神卻不一樣了。
同樣的環境，一眼越來越惡劣，那就可能撐不下去。
可若是越來越好，那就都能撐得住。
等到餘子清兜兜轉轉了一圈，回到村子裏的時候，餘子清便看到遠方，一道殘影，無聲無息的急速沖來。
他從蠢狗背上跳下來，這蠢狗立刻夾着尾巴，跟脫缰的野狗一樣，迅速的逃之夭夭。
餘子清面色一肅，在身前擺出拳架，腦海中浮現出道庭之内的情況。
道庭内，五行輪轉，已經有三座高山，足夠撐起了神韻。
他此刻立足大地之上，那些五行流轉的神韻浮現，他便如有神助一般，換了一個拳架，雙臂在身前化出一個圓圈。
下一刻，便見裏長的身形出現在他身前，一擊直拳，穿過他的兩隻畫圈的手臂，直沖他胸口而來。
但下一刻，裏長的爆發，便似陷入泥潭，速度越來越慢。
爆發出的可怕勁力，陷入到餘子清雙臂之間的輪轉之中，不斷的在其中轉圈，一點一點的向前突進。
三息之後，才聽到後方滾滾如雷辦的爆鳴聲，呼嘯而來。
裏長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絲微笑。
“不錯，大有長進。”
話音落下，餘子清面色大變，他察覺到裏長的力量，驟然間百倍爆發。
那可怕的氣血力量，裹挾着極強的穿透力，突進的速度驟然暴漲。
餘子清雙臂如環，如同圈着一顆已經引爆的炸彈，可怕的爆發力，隻是一息，便讓他無法掌控了。
他雙臂畫圈，如同借力引力，雙臂一甩，便見熾熱的氣血洪流，被他甩了出去。
那洪流沖天而去，刺穿雲層的瞬間，便見那雲層從上方炸開，化作遇到漣漪，将厚厚的雲層都絞碎。
那力量去勢不減，直直的沖入到罡風層裏，激起罡風雷火，轟隆隆炸響之後，才算是徹底耗盡力量。
餘子清迅速後退，冷汗都冒出來了。
“您老不至于吧，上來就百倍十方神通，加上錦岚秘法。”
這要是被打到，保準他當場炸成齑粉。
得虧他的鑄道庭進階了，還有一個神通在醞釀，根據已有的感悟，結合往日積累，想要試一試，效果還行。
不然的話，他那頭去接百倍氣血的十方神通爆發，加上錦岚秘法爆發。
裏長的極緻爆發，同階之内，無論是誰，隻要被打中了，絕對必死無疑。
而且死的毫無痛苦。
裏長出了一拳，看着餘子清毫發無損，滿懷欣慰。
“不錯，不錯，你已經走出自己的路了。
能接下我一這一拳，十階之下，絕不可能有人能打死你了。”
這個時候，餘子清才發現，裏長出了一拳之後，便再無什麽氣息，甚至連身形都一直維持着那種尋常瘦老頭的樣子。
多年不見，裏長這力量掌控，絕對是又攀升了一個檔次。
“您老又進步了啊？”
“恩，進階了，九階了，徹底壓不住了。”
“您老九階了？”
餘子清一驚，我說的進步是這個意思？
但是跟着他就露出笑容，大喜過望。
“恭喜裏長。”
這當然是喜事，但更讓餘子清驚喜的是。
他竟然接住了九階裏長使用百倍十方神通，加上一門錦岚秘術的爆發。
哪怕不是硬扛住了，引導也隻扛住了一息，便将那力量爆發引導走。
但能做到這點，餘子清都覺得，自己竟然這麽吊。
他那個尚未醞釀出來的新神通，絕對比他預想的還要強得多。
誰也打不死他這個小目标，終于，算是曲線完成了一半。
餘子清可不信九階之内，有誰的瞬間爆發力，能有裏長這麽強。
餘子清眉開眼笑，對着裏長拱手道賀。
裏長可不知道餘子清爲什麽大喜過望，一看餘子清這般高興，心情也好了起來。
他也不問餘子清做完事情，又跑出去浪了十幾年幹什麽去了。
他拍了拍餘子清的肩膀。
“走吧，回家開席了，已經在準備了好久了。”
餘子清回來之後，騎着蠢狗，先去巡視了一遍錦岚山禁地，錦岚山的人其實就知道餘子清回來了。
沒人去打擾他巡視，相反，大家都覺得餘子清哪怕天天不坐窩，心裏卻還是最在乎錦岚山，一回來就先巡視一遍。
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準備開席的材料了。
裏長背着手，跟餘子清并排向着村子裏走去，絮絮叨叨的說着這些年錦岚山大大小小的事情。
外面最鬧騰最混亂的時候，錦岚山也依然風平浪靜。
在這個地方，想要入魔，都得吞下入魔的寶物輔助才行。
再者，能在錦岚山活着的人，哪個不是接受過各種毒打磨練，意志堅韌之極。
震皇一脈，在最混亂的時候，爲了保住年輕的後輩，直接厚着臉皮拉了一堆塞到了錦岚山。
言明了，要是沒法适應錦岚山，死在錦岚山了都算是好結果。
起碼比在外面入魔了，做出來什麽無法彌補的事情再死了好。
山内的人數，從最初的幾百人，到現在已經有一千多了。
這還是常住在錦岚山的，沒有算那些已經離開的，或者是留學生。
熱熱鬧鬧的開席，所有人都參與了進來，難得熱鬧慶祝了一下。
三天流水席，餘子清開開心心的吃席，到了第二天，來蹭飯的人就變多了。
吃席王狗鼻子，不請自來，跟着一起開開心心吃席。
第三天的時候，老張都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還能趕得上，跟着吃了一天席。
吃完了也不走，就在錦岚山待着。
第五天，餘子清煮着茶，看着對面的老張。
“老張啊，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啊。”
老張平日裏恨不得處理完所有政務，現在出來好幾天，不急着走，肯定是有事。
“陛下，跟大乾的和談快要開始了。”
“嗯？不是都停戰了麽？”
“是這樣，但停戰隻是爲了和談，看大乾的誠意，我們才能真正停戰。
這件事尤爲重要，老臣還得讓陛下定奪。
陛下也知道，我等長時間在封印裏。
便是如今有諸多消息到手，可我等的思維方式卻已經定格了。
如何才能獲取最大利益，卻又能真正停戰。
很多東西，都得陛下來定奪。”
“好吧，我過幾天就回去。”
“還有，陛下要不要在真正和談開始前，先舉辦個登基大典？
此前故土尚未收回，陛下無心舉辦這個登基大典。
如今，是不是可以完成一下祭祀，以壯聲勢。
而且，故土收回之後，也需要陛下來舉辦祭祀大典，完成國運融合。
陛下不願折騰，不若一起舉辦了。
陛下意下如何？”
老張沉聲勸谏，可算是找到個完美借口。
餘子清看着老張的樣子，都有些不忍心了。
他的确對登基大典沒什麽興趣。
但收回故土，這事也的确需要一個祭祀大典，事關國運。
他看向老張的時候，此刻便莫名的感覺到老張心中的擔憂和忐忑。
這個老臣子，算是爲了大兌鞠躬盡瘁了。
就這麽點要求，餘子清實在是不忍心拒絕了。
“好吧，你看着先安排吧，選個合适的日子。”
老張擡起頭，眼中帶着一絲驚喜，他就盼着這一天了。
“陛……陛下，此話……”
“真的，準備吧。”餘子清笑了笑，确認了一遍。
他覺得自己再不搞一場登基大典，老張怕是都會生出心魔了。
算了，他就當個工具人，到時候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也算是圓了老張的心願吧。
剛才氣場還有些低沉的老張，此刻喜從心來，餘子清都能清晰的感覺到，他整個人都仿佛煥發了生機。
那點低沉的氣場一掃而空，整個人都如同年輕了一些。
送走了腳步都輕快起來的老張，餘子清自己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他之前可沒有這種本事。
他起身在錦岚山裏轉悠，隐隐約約，的确能感應到一些人心裏的模糊心緒。
他若有所思，這應該是吞噬了人魔王之後才有的能力吧。
看情況是人魔王已經到大腸了，被消化吸收掉的營養，也開始發揮出作用了。
有些人可以，有些人不行。
不行的那些人，餘子清總結了一下，都是比較平靜的，心緒沒什麽大的起伏。
有大起伏的，才會讓他明顯的感應到。
起伏越大，感應的越是清楚。
他倒是很喜歡這個，以前他最多是感應到那種心緒彙聚之後的力量，這一次卻是直入本源，感應到人的内心。
在錦岚山待了沒幾天，餘子清便離開，直奔布施鎮而去。
他要去外面試試，順便，去收攏奸商餓鬼準備好的大量紅土。
他要試試這些紅土，到底能不能讓道庭裏生出第四座山。
畢竟，之前收攏了不少紅土，也沒有什麽反應。
若是不行，他就得重新想辦法了。
到了布施鎮，這裏已經非常熱鬧了，遠比當年熱鬧的多。
布施鎮擴散的範圍，僅僅直徑，都超出二十年前三四倍了。
深淵裂谷附近，餘子清還發現了這裏已經有宗門勢力駐紮了，倒是稀奇。
看着人來人往，餘子清用心感受之後，便察覺到這裏複雜的心緒波動。
每個人都不是單純的隻有一種心緒力量。
幾乎任何起伏大點的波動，都是比較複雜的。
這跟他曾經的推測有些不太一樣。
想到體内從迷蒙之海裏拿到的那一縷力量，餘子清覺得，自己是不是再去一趟迷蒙之海試試？
(本章完)